桌边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喝了下去,把药吃了。
吃下药后,困意很快袭来,尽管现在时间尚早,可封闭的生活对虞阮而言,组成部分也只剩睡觉和吃饭,如果不是每天定时定点的送餐,他或许都要记不得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
/
虞阮是被一声惊雷震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闪电的白光划破黑夜,照亮他骤缩的瞳孔。
虞阮飞快将自己紧紧抱作一团,膝盖折叠到胸口,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
为什么会打雷……不要打雷……
他嘴里发出古怪的喃喃,像被丢入一个无限黑暗、无限下坠的黑洞,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震响的雷声,大脑一片麻木,眼神浑噩如疯癫。
被父母抛弃、在福利院被欺凌、初中被锁在厕所……每一次,每一次痛苦的经历,都伴随着雷雨交加的天气,他对雷声的恐惧已经植入骨髓,乃至于猜想过或许有一天他会在某个雷电不断的夜晚被逼疯。
“轰隆隆隆隆”
又是一阵滚滚闷雷,野兽般咆哮的雷声张大了血盆大口,舞着獠牙将万物吞噬,虞阮捂住耳朵尖叫,把自己完全罩进被子里。
他像一只惊弓之鸟,缩在囹圄不停发颤,一丁点声响都会引发尖叫和颤栗。
小时候在福利院,每每打雷也都会有小孩惊醒,但是他们都有朋友,可以抱在一团互相取暖,互相安慰,惊慌一阵就相拥着睡去,进入甜蜜的梦乡。只有虞阮从头到尾缩在角落,像个被遗忘的空间,吸收了所有害怕、恐惧。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从来没有人会来抱住他。
不,不,是有的。虞阮的脑海里出现一个声音辩驳了他。
他发烧最严重的那几天,有一晚,窗外也响起了雷声,他在半夜猝然醒来,听到震耳的雷声,身体神经质痉挛,手背都咬出了血。
江修晋被他的哭声吵醒,看到虞阮满脸眼泪,立刻捂住他的耳朵,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安抚他,吻他,用温暖的胸膛熨帖着他冰凉的身体,让他不要害怕。
那是虞阮第一次在雷声还未停止的时候就重新睡着。
在这种时刻,人的坚持、尊严,飞速消磨瓦解,关于精神的对抗不过几分钟虞阮便一败涂地,他紧紧抱住膝盖,恐惧在白亮的闪电下无处遁形,颤抖着哀求:
“江修晋……江修晋,你在哪里……”
口齿不清地呼救瞬间被淹没在嘈杂的雨声雷声之中,虞阮委屈地埋下头,又重复了一遍:“江修晋……”
他在崩溃的边缘,才不得不承认,他唯一依赖、信任的人,从头至尾,仍然只有江修晋。
他反复叫着江修晋的名字,房间里只有他的哭声与可怖的雷声,虞阮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像是陷入了怪圈,不停呢喃着:“不是爱我吗?又骗我是不是?……每次都在骗我,每次都欺负我……”
“说走就走,把我当什么?假的……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爱我……”
“你也不要我了……我这么糟糕,连你也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