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扶夏想骂人,但还是收住了。

约莫是预料到自己不会接话,季晏承很快接着开口:“明早我会派车过去接你。”

“如果你不来,我会让拍卖行的人,亲自上门去请。”

时隔几个月再踏入西郊别苑,扶夏心境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变。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甚至是房檐上的每一片砖瓦,都曾亲眼见证自己从18到26岁于二楼窗前痴痴等待的那些蹉跎年华。

虽然用“故地重游”几个字来形容有点牵强,但扶夏心中的感慨总归是大过于悲伤的。

屋里的所有陈设还是自己离开时的那副样子,乌金木软塌上的书还是自己常看的那一本,茶案上的花瓶里插着两只干梅,座钟镜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刺眼的光。

一切都没有变,包括时钟上的指针都仿佛停在原地。

似乎只有自己是步履不停朝前走着的,但扶夏很庆幸,庆幸自己已经走出来了。

季晏承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就这么一言不发静静望着他,扶夏走上楼,对视两秒很快将自己的视线抽了回来。

季晏承身上的这件灰色衬衫不是第一次穿,同样的衣服,他还是他。可不知怎么的,此时倚在栏杆上却自内而外散发出一种……用言语无法形容的颓唐。

扶夏与人擦肩进了书房,宽大的桌案上正摆着之前在拍卖会上卖出的那副画,笔和墨都已经备好了。

知道他也会跟上来,扶夏没有回头,问人:“需要写什么?”

季晏承站定在书柜边,一双黯眸直勾勾盯在扶夏清冷的背影上,须臾后出声:“就写‘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吧。”

扶夏何尝不懂诗里的意思,但着实恨极了季晏承在自己面前这副又当又立的样子。

明明被渣、被伤害的人是自己,怎么说得他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闻言“呵”了声:“季总可想好,这是一幅泼墨山水,题的字跟画里的意境不搭边,之后可能就卖不出去了。”

“没关系。”季晏承柔声坚定道:“就写这个。”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扶夏提笔蘸墨,其间没有任何的停顿,一气呵成在画卷右侧留下两行纳兰的诗,最后印下刻有自己姓名的私章,怎么看怎么别扭。

“现在行了吧?”

坐车两小时,回来总共在书房里就待了三分钟,扶夏放下笔整理好袖子,随后抬头。

“季总看下,没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季晏承的眼中此时才堪堪有了些波动,看过来,下意识想要抬手,想起之前在画廊那一幕却又不敢再上前。

扶夏怀疑自己看错了,季晏承望过来那一瞬间,眼中似是多了份乞求:“马上中秋节了,家里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菜,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吧。”

“饭就不吃了。”扶夏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我说过,不想再跟这里的任何事物扯上关系。”

刚到门口,手腕再一次被人钳住:“书房里还留着这么多画,你也都不要了吗?”

季晏承声音听上去有些急切,离得近了扶夏这才察觉出来,他的嗓子是哑的。

回过头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其中不乏有些作品,扶夏已经回忆不起来当时创作的心境了。

斟酌着想了想,既然要告别过去,这些在与季晏承关系续存其间画的画,是不是也没了继续保留的必要。

思及此处,扶夏目光沉了沉,说:“全部扔了吧,撕碎或者是烧掉都随你。”

像是心灵承受了莫大的打击,季晏承听过这话,面容浮现一丝痛苦,拽着人问道:“扶夏,过去的这些年在你心里,就真的一点值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