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书麻木地将尸体搬运走,等天色将晚才重新回到后勤队,宋思南躺在床上,头上搭着一条帕子。

时书进门, 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宋思南,我听说先锋军消灭了北旻的精锐力量,你哥真厉害。”

宋思南睁开眼,忽然看着他:“一万先锋, 雪夜奇袭, 是谢参谋的主意。”

“他……”

这一瞬间, 时书无话可说,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谢无炽的谋划。但宋思南眼中的狰狞只有一瞬:“历来战争中先锋军极少突入防线内, 因为会被前后夹击, 陷入绝境。但我哥还是去了,只有‘仇军’才有胆量和勇气打这一仗, 别人会贪生怕死,但仇军不会,我也不会。”

时书伸手想拍他肩,宋思南喃喃自语:“我哥是英雄, 他死得其所, 不怪谢参谋……不怪赵将军……他死得其所……哈哈哈, 我也要让他们死!接下来就看我了……”

时书:“宋思南……”

“若能收复故土,死再多人也无所谓,我不怕死……我哥也不怕……那就让我哥和我们,用热血把渡送茶河的寒冰融化……”

门外响起喊声,时书收回手,转身走出营帐。

大盛府城楼底下 正是攻城之时,物资正被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前线去。时书和杜子涵爬上了不远处的山坡,耳中是尖锐的嘶喊和汹涌的喊打喊打声,朔风吹乱了时书额前的头发,他目光停在眼前混乱厮杀的战场当中。

没有任何游戏比现实更真实,人群前赴后继,推动着战车往城楼下徐徐而动,而箭石则纷纷扬扬地落在身旁,烈火与利刃飞扬,性命悬于头上,每当有人瘫软着倒下,顷刻便涌来新的人群,接替他继续推动着战车、云梯、攻城槌、拒马、望楼车、折叠桥,往前义无反顾地冲击。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硝烟的气味,时不时听见愤怒的嘶喊、吃痛的惨叫,时书从树叶的缝隙中往前看,有一支攻城部队在赵世锐的指挥下,正将炮车装满弹炮投掷向大盛府的女墙,时不时有人从数十米高的城楼下跌落下来,时书不知道是不是间隔太远,他盯着这一幕竟然有几分麻木之感。

北旻的铁骑无人能敌,但并不擅长于守城,高攻击低防御,这二十年来似乎没人预料到大景竟然敢来进攻,城楼废弛,如今,更是北旻一年一度的盛节,猝然遭受到这样的攻击,先乱了阵脚。

赵世锐打的便是措手不及,因此并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让一拨一拨的士兵强上,甚至自己也出现在了阵地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