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想,最起码,如果他看起来没有这么不堪,他说不定还是能咬着牙坚持下去。但现在这种毫无尊严的日子延续下去,对柳若松其实也是一种折磨。
他想说对不起,他没能做到自己答应的事,可因为喉咙僵化的原因,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柳若松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在沉默中知晓了傅延的答案。
“好。”柳若松忽然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他伸出手,摸了摸傅延的脸,轻声道:“前二十几年里,不管我怎么任性你都愿意惯着我,那这次换我了。”
柳若松说着俯下身去,先亲了亲傅延完好的那侧肩膀,然后凑过去,吻住了傅延已经丧尸化的那只眼睛。
傅延的睫毛颤了颤,然后低垂下去,腐烂的血腥味道弥漫开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柳若松站起身,弯下腰将傅延打横抱了起来。
“我不想……不想假手于人。”柳若松说:“他们会像处理废弃物一样处理你,我不想这样。”
“我亲自送你。”柳若松说。
人好像一旦崩溃到了极致,哭和愤怒都成了没用的情绪,柳若松搂紧了傅延,只觉得眼眶发涩,眼泪这种东西好像从他身体里消失了。
丧尸集中处理的地点离实验楼不远,是原本军区自供暖的备用锅炉房改装的。
邵学凡好像早猜到柳若松会这么选,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严密的安保,连处理点都清了场,只留下几个工作人员。
柳若松一直把傅延抱到了门口才放下他,末了还给他理了理垂落的额发。
“……一会儿见?”柳若松说。
傅延缓缓地眨了下眼。
柳若松勉强冲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点笑来。
钢制床推进柳若松的视觉盲区,灼烫的温度烘烤得整座建筑都熊熊发热,柳若松就站在焚化炉外面,安安静静地看着。
柳若松知道,他一定很疼。
但大约是因为知道他在外面,所以傅延一声都没有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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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这章我的半条命也没了【安详.jpg】这是最惨的一次重启了!之后就没有这么惨的了!
第118章 我们到底谁在向下坠落
柳若松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温暖的初夏,他一个大三学生,正事儿不做,大老远地去隔壁美院听他们的欧洲艺术史的赏析课。
这是下午的第一节 大课,阳光从窗外晒进来,烘得人身上暖意洋洋,不多时就涌上了困意。
“《夜巡》是伦勃朗创作于1642年的作品,在当时,这幅作品引起了极大的争议”
柳若松打了个哈欠,支着脑袋翻书。
“正如伦勃朗本身擅长的一样,在这幅画中,构图和色彩明暗的处理是创作的重心。敏感的光影塑造出了一种神秘的紧张氛围,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当时期巴洛克艺术中的既定法则”
柳若松在教室后头灌了自己一口咖啡,试图努力打起精神听课。
“但这幅画并没有让伦勃朗收获赞美,恰恰相反,画家因此走向了命运的转折点说到命运,其实这本身是个矛盾的命题。”
这门艺术赏析课的老师是位颇有素养和文学底蕴的女人,她时常在讲课中天马行空地岔开话题,讲着讲着就会话锋一转,开始延伸课外知识。
她对文学和艺术的造诣颇深,对许多知识都有所涉猎,引申的论点也大多生动有趣,所以虽然总是跑题,但柳若松还是很愿意过来听她的课。
而且这位女教师有个奇妙的能力,不管她的话题跑到多远多离谱的地方,最后还是能扯回来,柳若松一直都很佩服。
“在本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