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玉泠雪还能听见岸边老人收音机粗糙的音乐,山歌嘈杂的播放着。
还能感受到微风带着柳树的清芳,拂过脸。
为什么那个人却不在了?
玉泠雪想走。她冷得发颤,身心在炎炎烈日下失温。
她冷到想呕,每一回翻涌,五脏六腑都在争着往外冲。
可她又舍不得走。仿佛留在这儿,她还能再闻一次橘子香,还能再得到一瓶玫瑰香水。
还能再被搂住身体,被爱着抚摸。
门忽然开了,玉泠雪满脸是泪,猛然抬头。
“滚远点。再让我看见你一次,你试图骚扰我女儿一次,我高低打你一顿。”只是郁书华拿着扫帚出来赶人了。
“对不起……”玉泠雪被吓得往后倒,抓住轮椅,努力往上爬。
“跟鬼说去吧!”郁书华甩上门,怎么都不觉得解气。
玉泠雪好不容易坐上轮椅,看着紧锁的大门,先是小幅度的哽咽。
而后是急促的抽噎,呼吸不通畅一般吸着气,眼泪一颗一颗往外蹦。
“对不起,对不起……青鸾,我,我害了你。青鸾……”玉泠雪极力压抑哭泣才能说出道歉的话。
可谁听得见她说呢?
就像郁书华说的那样。
她只能和鬼说去。
玉泠雪滚着轮椅,沿着河岸缓慢的挪动,面如死灰。
这一路的每一家人,郁青鸾都和她介绍过。
她们一起帮这家人搬过年货,一起给那家人贴过春联。
如今郁青鸾不在了。她甚至不敢再看这些人家一眼。
也不肯听见她们一句。
玉泠雪走到尽头,看见那儿孤零零躺着一只乌篷船,愣愣的,睁大眼睛。
而后她强撑着站起来,爬也要爬上那只船。
她扑进去,就好像扑向她唯一的救赎。
里面却除了一船橘子香,什么都没有留下。
玉泠雪看着船内的旧痕迹,她贴上,又被彻底撕下,只留了两行胶的窗花痕迹。
看见郁青鸾摆放针线的压痕,旁边落了几率她放过的靠垫绒毛。
恍惚间听见一句话。
“我最喜欢的季节就是冬天。”
玉泠雪躺在船舱里,终于崩溃。
她失神的大哭,哭到昏天黑地,嗓子喑哑,视野模糊。
哭到把漆黑的船舱当作自己的坟墓,顺着仅剩的橘子香,疲惫的闭上眼。
……
玉泠雪不知道自己在这只船里睡了多久。
她再睁眼,天已经黑了。
岸上的人家也熄了灯,只有远处的路灯忽闪忽闪。
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她都和郁青鸾一起度过。
郁青鸾还在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怕。
如今,独坐在船前,摆弄着她拨不动的船桨,玉泠雪一阵瑟缩。
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阴郁的,幽怨的存在,缠在她背后。
抱着她,索取她的魂灵。
她却转身,以为是郁青鸾回来了。
带她走吧,她会把一切都还给郁青鸾,弥补给她,权当道歉。
可她身后除了同样漆黑的船舱,什么都没有。
玉泠雪慢慢回过头,看向河水。
这儿是楚云河中岸。一条没什么特色的河,平日总是带着苹果的青灰色,悠悠的波动。
如今玉泠雪只能在河面上看见自己的脸。
她想要一头扎进去。她背后好像有郁青鸾,郁青鸾好像在对面的世界,召唤着她。
等她真的趔趄,她又猛地停住,惊慌席卷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