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恒……”
他转过头,看见陈均绎站在身侧,正对着他勾了勾嘴角。
陈四同的家眷不允许大理寺带走尸体,二老爷突遭横死,伤势那么明显,没必要再被拉去开膛破肚侮辱。
孙智胜并没有强制,初步查看,已经能看出致命伤了,眼下最头疼的是要不要传唤李大将军。马大人胆子小,估计是不敢下命令的,不如自己私下登门李府,单独探探大将军口风。
大理寺的人来去匆匆,陈家府苑的哭声更大了。
翌日一早,十安便和四名随从分头汇聚到北城门附近,从一家羊肉铺里扮作商贩,顺利出城。
玄之道长吃着十安做好的面条,感叹:“你是故意支走他的?”
面条很滑,小九吃的很快:“我准备赌一把!”
“赌赌赌的,成天跟个赌徒一样。”玄之道长夹起几根面条,嘟囔着:“反正你别想支走我。”
“行!”小九一口气喝掉剩余的汤汁,把碗一放:“那师父便陪我赌一把大的!”
她最后的倚仗,就是当初害她活不成的身份。
利用这层皮,是要再死一次还是柳暗花明,就看运气了。要是运气不好,起码不会连累十安跟着稀里糊涂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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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出殡那日,孟九思跟在哭丧的队伍后面,一路出了西城门。陈家在市郊有一处风水宝地,老太爷和一些族老们便长眠于此。
孟九思仔细扫过出殡队伍的每一张面孔,目光定格在一个身材中等,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身上。那名男子似是察觉到什么,一双锐利的眼睛警惕地瞥来。
孟九思缓步上前,混入人群,不经意般挤在男子身侧,目光看向不远处飘落的纸钱,低声道:“姚大生得豹头环眼,即便隐藏在人堆里还是很瞩目。”
陈老夫人过世,她唯一的亲弟弟不可能不来。加上陈家内外人手一夜之间更换,似是多了不少高手。
那名男子同样望向空中的纸钱,哑声道:“你便是老夫人找来接手陈家的人?”
“是。”孟九思道:“忍耐,并不会让敌人心软,只会得寸进尺,更快地消灭你。姚大想没想过改命?”
陈家若是任由安相蚕食,势力倾塌下,家毁人亡是迟早的事。而三十六寨正大肆吞并海上霸主,姚大这一支海盗若不受降,不久的将来也免不了恶战连连。
人在没有出路的时候,最希望有人给出选择。
“命由天定,如何改变天?”姚大稳健地迈开两腿,眼睛不时向四周扫动。
“若我能改变天呢?姚大想不想改命?”
“姚某人习惯了刀光舔血的日子,长居京城怕是受不起。何况,死在我手下的亡魂太多,有贪官也有清官,有贪婪的富商也有倒霉的百姓。即便下一刻身首异处,也是我的命。”
“你一个人的命,的确轻了点。”孟九思说完这句话,只觉得一道冷冷的目光射来。
姚大是海盗头目,他的命常年被大魏和三十六寨以高官厚禄悬赏,居然被她评价得云淡风轻。
孟九思偏过头,与之目光接触:“陈家有后代,姚家也有,总不能世世代代做海盗吧?大魏朝廷欠缺水军,若想与三十六寨对抗必须组建与之抗衡的水军,你回去跟兄弟们想想,等我改了天,再决定也不迟。”
对待不肯投降三十六寨的海盗,大魏最好能收编,让海盗对抗海盗。
孟九思小时候跟随师父四处游历,在南边的海上见过三十六寨奴役百姓,不光掳走边界百姓,往往所到之处烧杀屠村片甲不留。
面对海上的战斗,大魏束手无策,皇帝对远在天边子民的生死漠不关心,只要京城是安全的,有美酒有佳肴能炼丹,近处的欢笑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