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思也一夜未眠,像长在院门旁的树一样守着,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师姐,你进屋睡一会儿,等陈大人回来我肯定叫你。”十安帮她换了一壶热茶,后半夜劝她好几回,她只反复摆弄着铜钱小脸越绷越紧。

师姐不去休息,十安也睡不踏实,索性搜罗一些果干、油饼,陪她靠在院门口边吃边等。

清晨,师父喊他做点吃的,十安忙活完吃食端去屋里,又一屁股坐回院门口发呆。

天色由浓墨转成灰白,厚厚的云层无风吹散,十安正打着瞌睡,忽闻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在青石板上,孟九思已经迫不及待站起来,打开院门探出头。

陈均绎穿过巷子里的薄雾,带着一身风霜翻身下马,他面色阴沉地吩咐乘风准备马车,然后无视迎门的孟九思,看向揉着眼睛的十安:“玄之道长呢?”

看他的神情,孟九思心里咯噔一声,看来陈均绎已经知晓赐婚一事,这下她要付出更多的口舌。

“陈大人,我有办法解除婚约。”她横跨一步拦在陈均绎面前,其实眼下只有办法推迟,但为了更快消除陈均绎的怒气,孟九思睁眼夸下海口。

她突然逼上前,很近的距离,陈均绎不得不收住脚步,瞥向她。

她睫毛轻颤,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鬓边几丝碎发被门口灌进的风吹过脸颊,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全神贯注看向他,并没有抬手去捋碎发。

陈均绎的目光一触即收,并不言语,侧身越过她,走向院子中央。

十安早在他问出口的时候便噔噔噔跑去通知师父,玄之道长听闻陈均绎登门,赶紧阔步而来。

陈均绎开门见山,说要带走贞娘,玄之道长已经跟贞娘商量过,贞娘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跟皇后有个交待。

“在下能同去朝云殿吗?”玄之道长有修建神宫的重任,原本也是要去每日应卯,他见陈均绎穿着官服,神情也较往日严肃,提要求时不免弯腰行礼一番。

贞娘仍活着的消息除了章益阳,只有他们几人知道,陈均绎带贞娘见皇后也是暗中悄然进行,不想节外生枝。

陈均绎点了点头。

几人即刻登上马车,前往朝云殿。

孟九思没机会再跟陈均绎说上话,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莫名地失落。如果昨晚在密道中跟他先解释,时机会不会比现在好?

十安见师姐望着巷子口发愣,打趣她跳上房顶还能再看远一点呢。见师姐没反应,他闲的运用轻功蹿上屋顶,汇报马车正在行进的方向。

“马车拐出巷子了,绕过人多的安业坊……”十安说着说着忽然停止汇报,聚精会神看向某处。孟九思察觉出异样,也运功跳上屋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师姐,有两个人跟踪马车,非常小心,时隐时现的。”

孟九思一怔,她望不到远处的细节,只能让十安尽力盯住跟踪的人。

天色灰青,远处不时露头的两个黑点跳跃在一角飞檐,在下一个路口分开。一个黑点远去,渐渐模糊,另一个黑点朝着来路回到某处。

“御街南边第三个口……”十安双眼仍盯住远处,抬手一指:“师姐,其中一人跟上马车,另一个去了那里。”

孟九思眉尖轻佻,转身飘落地面:“你继续盯马车,能盯到哪里算哪里,我去御街南边转转。”

白马巷过去那里距离不远,孟九思一路奔跑,跑至第三个街口拐进东西走向一条巷子里。这里人骤然变少了,一棵枝叶繁茂的梧桐树横在路中。

两边是白墙灰瓦的高墙,屋顶翘角飞扬,琉璃瓦熠熠生辉,这座府邸高大宽阔,门楣上雕刻着神兽和精美花纹。

孟九思光注意看细节,待瞧见门前匾额时,门前守卫一同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