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突然一顿,停了下来。

“少恒!药铺到了!”孙智胜一把掀开车帘,大声叫嚷。

他没有提前跟任何人商量,径直驾车到陈家药铺。陈家药铺规模很大,里头有多位大夫坐馆看诊。

孟九思睁开眼,发现陈均绎的眸子翻起潮涌,脸色似乎更阴沉了。

他根本不想被人知晓眼下的窘境。

孟九思一下子领悟,这要是抬人进医馆,问清楚“受伤”缘由,传出去是被女人下药“轻薄”……京城第一贵公子的脸面还要不要!

“孙司直,回白马巷!我有办法治,来医馆没用!”孟九思赶紧“将功补过”,冲着孙智胜一阵催促:“哎呀,快走!快点!”

“啊?”孙智胜愕然地看着他们,见少恒不说话,孟九思已经开始推他,只好懵懂地转过身继续驾车。

车帘放下,孟九思迎着陈均绎望过来的目光,忙咧嘴一笑,带着讨好。

马车直接驶入陈家大院,谢五见这架势一惊,直接带人扶陈均绎回屋。

孙智胜着急回去还车,嘴里嚷嚷着还有一堆事等他回去处理。陈均绎吩咐谢五上前低声交待几句,孙智胜严肃下来,点点头。

孙智胜一走,孟九思连忙挥手告辞:“大人多喝水,多休息。”

陈均绎拂袖离去,没有理睬。

孟九思扯了扯嘴角,自己往花园方向去。陈家下人认识她,知道她们师徒住隔壁,可以通过花园间的甬道回住所,便没有带路相送。

微风拂过,孟九思沿墙根儿躲着阳光走,只是距离花园越走越远。直到走进光线渐变的拐角处,碰上一位年纪大的嬷嬷。

“孟姑娘。”嬷嬷有些意外,每日午后伺候完老夫人服药,她都会在院门口晒晒太阳。

“问问老夫人,想不想续陈家的福报。”孟九思说得轻巧,眼中更是有种毋庸置疑的神采。

嬷嬷一愣,立刻明白她话中暗示,想起上次孟姑娘精准的算卦,不敢耽搁:“孟姑娘稍待片刻。”说完,快步走去禀报。

上次来这院子光留心暗处布防,没欣赏绿植景观。孟九思环顾四周,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细细打量有钱人家的威严奢华。

“匪园?”

她在心里念出来,首富之家也是官宦人家,老夫人住的院子居然称“匪”?!她举目望去,空阔宅院里看不见的暗卫貌似更多了。

“孟姑娘。”嬷嬷返回得快,态度很谦卑:“老夫人有请,麻烦姑娘移步。”

孟九思一声不响地走上前,嬷嬷轻轻打起帘子,让她进去。

一股浓郁的药味,从兽炉中喷射而出,弥漫在整个房间。透过这道氤氲的屏风,孟九思才看清楚偌大个房间里,只有陈老夫人一人,还像上次那样,半躺半靠在南边窗户的矮榻上。

陈老夫人动了一下下巴:“随便坐。”

窗外金色的光斑在她苍老的脸颊跳跃,那双浑浊的眼睛对孟九思投以深思的目光。

这小姑娘给人的感觉无法形容。一眼之下,仿佛看见雪山般明亮耀眼,再细看,又绵延不绝无法靠近。

阅人无数的陈老夫人有些看不透。

“你看出我不糊涂?”陈老夫人细细凝视孟九思:“还看出什么?”

孟九思冲她欠身解释:“虽然您不糊涂,但确实活不长了。”

陈老夫人僵住,摸着胸口咳了几下:“你这孩子真是直接。你有本事续陈家的福报?”

上次见面时,孟九思问过陈老夫人,想不想知道陈家的福报。老夫人说陈家是钟鸣鼎食之家,很有福报。孟九思说延续福报,是指延续陈家后代。

如果不是这句戳中内心的话,老夫人不可能见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