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往日热闹的东宫,此刻秋风萧瑟,人未走茶已凉,竟是宫里最冷清的地方了。
看守东宫的是骁翎卫,这些日子禁卫军损失大半,只得有骁翎卫补上。
但谢枕云知道,以萧风望的性子,绝不会再有新的禁卫军。
“小公子,您这是……”骁翎卫看着他,一时有些迟疑。
“开殿门。”谢枕云淡淡道,
骁翎卫默默打开的殿门,与其得罪小公子,还是得罪老大好了。
毕竟老大自己也拒绝不了,怎么能怪他们呢。
殿门打开,谢枕云在白鹭的跟随下跨过门槛,侧目望去,却见荷花池畔柳树枯黄,池中四季不败的荷花凋零,只剩几片残缺的荷叶。
他一路走到东宫主殿,一进去,便愣住了。
殿中属于大婚时的红绸仍旧高悬,颜色鲜艳如新,就好像这些日子,梁成烨还在等他回来与他完婚。
窗边,男人金冠红袍端坐桌案旁,一如大婚那日。
“枕云,几月不见,可否无恙?”梁成烨转头朝他看来。
谢枕云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优雅倒茶的动作,沉默片刻,道:“我很好。”
梁成烨将热茶推给他,温声道:“如今东宫也没有什么海棠春睡了,只有一杯苦茶,枕云见谅。”
“我不会让他对你下手的,”谢枕云抿了口茶,指尖缩在貂绒手套里,“待封了王回了封地……殿下的日子亦会渐渐好起来的。”
“枕云,”梁成烨淡淡道,“梁成晏就是萧风望,对么?”
“这些日子,你一直住在他宫中,对么?”
“……”谢枕云不说话,但答案显而易见。
“那就好,”梁成烨低声道,“比跑去塞北受风沙之苦好……”
“殿下……”
“如今不必再唤我什么殿下,”梁成烨摆摆手,面容平静,似乎汲汲营营多年的储君之位一夜之间另属他人,也不再是什么在意的事,“从前萧风望每一次挑衅,都让我对他这般不懂君臣之礼的臣子深恶痛绝,这些年,我从不允许任何人冒犯我的太子威严。”
“枕云,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从我记事起,母后便告诉我,我是父皇唯一的太子,故而,守住储位,笼络朝臣,为自己造势,是我这些年唯一在做的事。”
“我本该在被夺取储君之位时用尽手段,可事到临了,却又发觉,多年煎熬与谋算在放下的一瞬间,也不过是一声叹息。”
“可我放得下储君位,却放不下那场无疾而终的大婚。”
“这些年,抗拒娶太子妃,抗拒任何妃妾,是我唯一为自己争取的自由,我从未如此庆幸过,年少时的抗拒能让我差点娶到你。”
“殿下……”谢枕云眉头蹙起,眼中泛起水雾。
“本是有感而发,倒惹你伤心了,”梁成烨用帕子擦去他眼尾的泪,“枕云,不必伤心。”
“万事有因才有果,我想做名正言顺的太子,而非不择手段夺走旁人的东西,这是我仅剩的骄傲,你也会为我的选择高兴对么?毕竟再过不久,你便是他的皇后了。”
“名正言顺的天子,名正言顺的皇后。”梁成烨笑了笑,“比我这太子妃体面许多,你会喜欢。”
“这些年,为了名正言顺,为了众望所归,我做过许多错事。”
“如今也累了。”
“枕云,那日你去求江絮让他徇私,却不知江絮第二日便闯入东宫,将查来的罪证丢在我的桌案上,”梁成烨轻声道,“他说,我不配做太子,也不配娶你。”
“但他人微言轻,父皇让他负责此案也不过是看他孑然一人,不曾参与到朝中势力角逐里去,这样贸然得罪储君,几乎是赔上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