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下,她的体温顺着肌肤传来,如同小时候赖在他怀里撒娇时的模样。

可又哪里是小时候了?

他指尖轻触到髋旁拇指宽隆起的伤痕,她“嘶”地蹙起眉头。

她不管不顾地引着他的手,“吃饭走路都是小叔教的……绫儿现在做什么都会想起你。”

他忽而起身。

季绫看着他,自嘲地笑了笑,攥紧了拳头。

他却走到铜架旁,撩起盆中的水。

季绫的失落一扫而过,耻感越发汹涌。

她悄悄钻进被子里,盖住了半张通红的脸,一双眼却止不住地往他手上瞧。

他修长的食指交叠,细细地洗净每一根指节。

再见面她看到这双手,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握住她腰间的画面。

谁知道,如今……

她又往被褥离缩了缩,他已擦净水珠。

他转身走向她,她忽而屏住呼吸,只听到自己隆隆的心跳。

冰凉的手直愣愣地钻进被褥里,贴紧她。

她被冷得打了个寒颤,“好凉。”

“那就暖热。”

“怎么……唔!”,季绫的话音被温柔的入侵打散。

“小声点,别叫别人听见了。”他含住她的唇瓣。

“子和……”

他的力道重了三分,“没大没小。”

一只小船,随着波涛翻涌而晃动着舱体。

终于一个浪头打来,将小船颤颤巍巍覆入水中。

她忘情地唤着他:“子和……子和……”

“叫小叔。”

意乱情迷之时,该说些关涉永远、长达一生的承诺吧。

可谁也没有开口。

只有他的吻,只有她的泪。

房中,季绫的行李箱早已扣好,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提示着即将到来的分别。

季绫说不出话,只看着他。

许久,她才开口,“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走?”

季少钧只是低下头,唇瓣贴近她的指节,缓缓轻吻。没答。

“你说些什么……”季绫故作玩笑,可眼中已噙着泪。

“说什么能把你留在我身边?你总是要走的。”

季绫看着他垂下的眼,看着他无比认真地吻自己的指节,心下越发软了。

她试探着开口,“也许你可以勇敢一点……”

“绫儿,人生在世,诸多身不由已。能多见一面,已是万幸。”

“那我可真走了。”

“你走,”他嗓音哑得要命,“我月月写信去英国,可好?”

“写什么?”

“写你今天该吃什么,该穿什么,有没有好好睡觉……”

一道脚步声忽远及近。

季绫骤然一惊,绷起身子。

她扯起被子檫了擦泪水,低声催促道,“有人来了,你让开些。”

可季少钧却不躲,抵着她的额头,“你躲什么?”

季绫慌忙推他,“被人撞见怎么办?”

“你不是想……”他不紧不慢地说着,指腹轻轻搓揉她发红的耳垂,“这回就当是预演。如果能承受,再考虑叫世人都知……”

季绫没料到,他是真的动了心思。方才她那样说,不过是被情欲冲昏了头脑。如今冷静下来,自然是不愿也不敢的。

她连连摇头。

“怕被人撞见,就回答我。”他凑得更近,“你走了,会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