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高高的玻璃窗洒进来,将地板的灰尘映得细微可见。
空气里弥漫着烟草与汗味交杂的沉闷气息,几台老旧的风扇嘎吱嘎吱地转着,却吹不散这里令人窒息的燥热。
明明还未夏至,整座江城已积蓄了许久的烦闷。
季绫与周柏梧被警察带入大堂,还未站稳,便见一人快步走进厅内。
那人身着笔挺的官服,额头上还浮着一层薄汗,显然是刚从别处赶来。
她定睛一看路厅长。
这位警察厅的头目,与都督府有几分交情,曾在宴席上见过几回,是个油滑惯了的老狐狸。
季绫心里盘算着,比起自己,这位路厅长恐怕更不愿让老帅知晓此事。
毕竟,手底下的人瞎了眼,抓了老帅唯一一个孙女,若是磕了碰了,乌纱帽难保。
这下,不必担心了。
她松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故意放缓的温柔,“路厅长,好久不见呐。”
路厅长一踏进警察厅,听见这一声,还当是哪个讨说法的妓女寻了过来。
可一抬头,就见自己的手下正拧着季家四小姐的胳膊。
他顿时脸色大变,脑中“嗡”地一声炸开一道惊雷。
这可是都督府的掌上明珠!
他倒吸一口凉气,额角的汗瞬间滴了下来,连忙哑着嗓子低喝:“狗东西,瞎了眼了?还不快放开四小姐!”
那几个警察哪见过路厅长如此失态,顿时被吓得一哆嗦,慌忙松手。
季绫甩了甩胳膊,半是打趣,半是敲打,“路厅长真是客气,想必我爷爷若是知道了,要夸路厅长恪尽职守呢……”
路厅长大脑一片空白,额角汗珠在汽灯下泛着油光。
他声音早已发颤,“四小姐想必受惊了,还请进来吃杯茶。望小姐在三爷面前留些余地……”
“三爷?”
季绫心中一震,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漆皮高跟鞋卡进砖里缝。
江轮汽笛声刺破湿热空气,直愣愣地钻进耳朵里,叫得她耳鸣。
季少钧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是巧合?
还是她逃了这么久,也没逃出那父子俩的手掌心?
她捏紧了指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路厅长攥着湿透的绢帕,汗味儿混着码头吹来的咸腥气袭来,“三爷就在会客室……”
她冲路厅长微微一笑,故作轻快地,“原来小叔也在,那就更不巧了。路厅长,我看你素来和善,就不为难你了。你就说……没见过我吧……”
“是……是……”路厅长喜得连连弓着腰点头。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几句惯常的客套话,可还未出口,忽然传来皮带扣撞着指挥刀鞘的轻响。
那声音并不大,却不知怎得听得清清楚楚,叫她心里一惊。
季绫呼吸一滞,不自觉地攥紧裙角。
她挂好客套的笑容,抬起头,视线停在季少钧的肩章上。
继而,朝他盈盈一笑,“小叔。”
周柏梧上前半步,皮鞋尖恰抵住军靴投下的阴影。
他一如既往的沉稳有礼,“子和兄,好巧。”
季少钧忽然低笑,烟灰簌簌落在军裤上。
他抬手示意副官退下后,终于将视线移向周柏梧。
这目光太过锋利,叫周柏梧的笑意顿了一瞬
季少钧只是她的叔父而已,这样的反应,未免有些太超过了。
周柏梧直直地盯着季少钧,以目光回敬。
季绫察觉到这一瞬的微妙变化,心中暗叫不妙。
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指尖攥着裙摆,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