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应钦深深看了他一眼,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找出什么破绽。

可季少钧的脸色平静,语气不疾不徐,仿佛真的只是懒得解释太多。

这一刻,伍应钦陷入两难。

他要买多少杉木?

如果买得多,他便白白砸了这么多钱;可如果买得不够,确实能少花点,但以后还有没有资格站在老帅面前?

“我看伍先生倒是比那些人爽快,再给你提个醒儿。”季少钧懒散地摆摆手:“你若想买杉木,便尽快,叫那些人知道了,可就没戏了。”

这一句“那些人”,彻底让伍应钦下定了决心。

他不能让其他竞争对手捷足先登。

说不定,就有江沪一带的丝绸商呢?

他拱了拱手,带着几分恭敬地道:“那便不打扰三爷了。”

季少钧没再说话,只是目送他离去,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

他垂下眸,目光落在烟灰缸里未燃尽的烟,指腹轻轻一捻,带出一丝灰烬。

绫儿啊绫儿,下回,别叫我猜你的心思了。

……

都督府。

一整个上午,季绫都被困在房间里。

房间里暗得可怕,窗外明明阳光炽烈,却像是被一层厚重的帷幕隔绝在外,连一丝温度都透不进来。

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潮气,让人心生烦躁,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她从最初的不服气,到现在,心里有种说不清的疲惫与绝望,仿佛一切都已注定,而她不过是其中一个无能为力的棋子。

季老爷子的命令如山,她的反抗也不过是自讨苦吃。

小叔呢?她已经完全不指望了。

现在,别说逃走了,就在房门里多个动静,都会惹得士兵进来看。

她躺在床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眼神空洞地望着帷帐的流苏。

“如果活着这么吃力,还不如一头撞死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她抬起手,摸了摸床柱,冷硬的触感让她手指微微一颤。

季绫趴在床上,拿头往杆子上碰了碰……好痛。

她活着看不到希望,死又不敢死。

蜷缩在床上,哭了一阵子,哭累了又睡下。

“小姐……”米儿坐在她身侧,轻轻替她掖好被子,眼神中满是心疼。

平日嘻嘻哈哈的粟儿更像是霜打了一样,蔫头耷脑。

“粟儿,你说小姐何必呢?又不是嫁给老头子。”

粟儿恍恍惚惚地抬起脑袋,看了看米儿,“其实,我觉得议婚那天下午,小姐醒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怕不是睡觉魇着了?”

米儿轻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正沉默间,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夹杂着几人的吵闹声,惊得屋里几人齐齐一颤。

季绫坐起身,掀开帘子一看

院子里竟然搭起了一座祭坛!

“这是……”

她视线穿过人群,看见文容卿正站在祭坛旁。

季老爷子的兵想阻止,文容卿喝道:“做什么?我自己的女儿被鬼上了身,我还不能想想法子?”

不少老妈子小丫头都凑过来,看这位一向冷静的大奶奶要做什么事,一时间议论纷纷。

“鬼上身?”

“难怪小姐连伍先生都不想嫁。”

“嘘……”

“夫人不是不信这些么?”

“你懂什么,毕竟是自己女儿。”

院内嘈杂极了,士兵们对视一眼,显然有些迟疑。

拒婚之后,府里私下传得沸沸扬扬,老帅发了怒,连带着对大小姐的看管也格外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