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米儿应着。
“我不想去医院,我刚刚没敢看,我以为……”季绫说着,忽然哭起来。
米儿抱住她,轻轻拍她的背。
“我以为……只要我不看……就不是真的发生。”她放声嚎啕,“我不……不知道该做什么……去面对……可是我又知道……他真的躺在那里……”
米儿就这样抱着她,仍由她哭,不时拿出手绢为她擦去鼻涕眼泪。
在事实面前,任何安慰的话都无济于事。
这事实引发的心里的漫天洪水,只能自己面对。
季绫哭了许久,渐渐脱力,转而小声地哽咽。
她抬手抹去一把泪水,太阳虽然还没出来,天色已经渐渐亮了。
“我好想他。”她说。
“走吧。”米儿说。
季绫进了病房,天色已经大亮。
一早便有不少医生来,拿着仪器与瓶瓶罐罐。
季绫坐着,见他的军服正堆在另一张空床上,想起他平日是最爱整洁的,起身拿起想叠好,一串儿极细的银链子从前面的口袋掉在床上。
这链子样子简单,最显眼的是坠着的那颗小而晶莹的深蓝色宝石。
她呆愣愣地坐着,看着那熟悉的链子。
许久,她抬手将那链子系回脖颈。
衣服也不叠了,任由在床上堆得乱七八糟的。
直到换了药,检查完,众人离去。米儿对几个看护示意,带着他们一同离开,只留季绫与他相对。
“咔哒”一声响,门关上了。
她伏在床边,拿出链子,深蓝色的宝石折射这清晨的阳光,格外刺眼。
她看着那链子,倚在窗边,任由泪水落下。
在季绫小时候,季少平虽是她的父亲,因被老帅着重培养,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
在季家,季绫和季少钧都是闲散的人。
从季绫有记忆起,季少钧就带着她。
听老妈子扯闲篇儿,据说是老帅有意为之。
年轻的公子哥儿,从十二三岁到结婚之前,最容易鬼混。
老帅不愿意让自己的小儿子沦为酒色之徒,便把这孩子全权丢给他。
季绫也确实完美地“配合”老帅的计划,一会儿不见季少钧,便是又哭又闹,整个季府都拿她没法子。
后来,季少钧离家随军那些年,每次来信,都要细细地问季绫近况。
老帅读了,会心一笑,毫不担心季少钧会像季少平那样狼子野心。
一个信里只会问小侄女睡得如何,心里只想着回家见面的人,即使身居高位,也不过是胸无大志之徒。
季绫的生命之初,就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她对他当然不是简单的爱,这种的渴望近乎本能,然而他注定不是她的,她也不是他的。
随着季绫长大,他们中间隔了无数的壁障。
这份感情,若是对另一个除他以外的男人,她都可以毫无顾忌地与那人结婚,然后相守一生。
可是偏偏是他。
原本,他会陪她长大,再送她出嫁。
的确,他陪她长大,又送她出嫁。
她哭够了,抬起红肿的眼看着他。大半张脸都绑了绷带,有些地方伤口的血渗出来。
她再一次回头,看了看病房的门,正紧紧的关着。
她俯身亲了亲他的眼角。
他的眼皮微微颤抖,可还是没有醒。
季绫伏在床边,握住他的手,自言自语地,“你醒过来吧,我什么都不要了。”
仿佛一个人在荒无人烟的山林里自言自语,回应她的只有无穷的空寂。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