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下半夜了,牢中空旷,墙上的窗口不住地往里面灌冷风。
季绫冻得嘴唇泛白,瑟瑟发抖。
珪华剪一个时下最流行的学生头,整齐的刘海与发尾,戴一副眼镜,比季绫还矮半个头,乍一看,还像个小孩子。
她见季绫冷,抬手将她搂住。
季绫毫无困意,与珪华说话。
季绫这才知道,原来两年前,她随新阜县人来冶铁厂做工。没多久,河漢铁路的订单叫周家重振,有了余钱,周青榆便将她送去读书。
如今是中学二年级,平日帮周青榆校对稿件,偶尔凑不齐稿子,自己也写上一两篇。
至于她病重的母亲,珪华似乎并不愿意讲,勉强笑着说,“不想起她就还好,想起来就想哭。”
说话间,有脚步声传来。
是几个狱卒。
为首的那个向众人扫了一眼,盯着季绫,“你,跟我来。”
严晋见了,冷嘲热风道,“哟,季司令的人来接四小姐了,咱们可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呢。”
珪华见来人并不客气,不像是接四小姐的意思,起身挡在她面前,“做什么?”
为首的的“嘿”了一声,使了个眼色。
身后几人一拥而上,推开珪华。珪华重重地撞在墙角,半晌没动静。
唐扶九上前抓住他的枪杆,“这位爷,她并不是我们的人。我是牵头的,请带我去吧。”
为首的狠狠地将枪托向他腹部一掼,他向后趔趄几步,被珪华扶着才没摔倒。
他重重地喘着气,“你不能带她走。”
为首的的哈哈一笑,抬脚踢他。他登时疼得倒在地上,身后几个狱卒簇拥而上,一人一脚地踢他。
直到他被打得失去意识,才撒开了,簇拥着季绫出去。
季绫只道不妙,暗暗将手袖在披肩里,握住枪。眼前人多,她难以敌众,何况并未杀过人,心里颤抖着。
她算不上倾国倾城,可也是清秀美丽。在这种地方,犹如穿着锦衣绣服逃难,怀璧其罪。
果不其然,她被带后厅。
季绫一脚被踹进来,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她抬起头,没一丝慌乱。只是裙摆湿了一角,皮鞋也踩了泥。
靠墙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长发草草地束着,左手食指绕着一根灯心草,无聊地敲着椅背的扶手。
“就是这个?”
他眼皮都没抬,只朝她撇了一眼,语气淡淡的。
季绫心里警铃大作,顺着他身旁一看
那人站在一旁,穿了身笔挺马褂,面容扭曲,身形略微前倾,双手垂在裤缝,表面规矩,眼神却死死盯着她。
她一下就认出来了。
那是赵世矩。
两年前,她在季府后花园开枪,一枪打断了他的下身。
那一夜之后,他从此消声匿迹。老帅退位后,赵家也被从商会会长的差事上撸了下来。
她以为他死了,或被季家私下处置了。
可他今天活生生站在这儿。
那双眼像蛇,透着幽冷的怨毒。
赵世矩咧开嘴笑了一下,:“我说过有朝一日,得请四小姐来喝杯茶。
那人这才悠悠抬起眼皮。眼神不急不慢,像把刀架在火上,等着烧热再用来剥人皮。
“啧,”他眼角挑着笑,“这就是季少钧的那位四小姐?可比照片里标致多了。”
一句话说完,四周顿时笑声四起,有人低声吹了个口哨。
季绫面无表情,冷冷扫了一圈,抬眼看向那个男人,“你就是这儿的主事?”
那男人似乎没料到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