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绫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他碰上过土匪,行踪泄露被投毒,还遇到过在铁轨埋炸弹的。
常常会带着伤。
最严重的那一次,昏死了好些天,被抬回来的,差点挺不过去了。
老帅怕自己绝后,但更怕自己死在儿子前头。
他天性多疑,不信任别的人,如此一权衡,便指使着季少钧代替他踏权力的漩涡、漫天的炮火。甚至有时,那危险是老帅听信谗言怀疑他,故意要他拿命证明对父亲的衷心。
季少钧没说过不愿意,但也不热络,要去便去,一副淡然的态度。
只是从前每次走之前,都得抱她许久。
不可以同情他,季绫反复在心里念着。
不可以再同情他了。
走进院子,见院中的小灌木修剪整齐,无一根杂草,她不免惊讶,“你还住着?”
“你走了,我只能在这里回味。”他唇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季绫沉着脸上楼,“小叔,你这招骗骗别的女人也就罢了,对我是不管用的。”
季少钧歪在栏杆边笑,“绫儿若是不信,日日夜夜守着我,看我身边还有没有别的女人。”
季绫冷哼一声,转身上楼。
忽而失重,原来是没注意踏空了,崴了脚。
她惊呼一声,坐在半截楼梯上。
靠着栏杆,也不说话。
意识如平坦的地表,触目即是现在的生活。
往日的记忆已渐渐淡了。
然而这熟悉的疼痛,撕开她的平静,涌出炽热而浓烈的记忆。
浓烈的怀旧情绪将她的心鞣制得敏感,她怀念起与他毫无芥蒂的时候。
不是那些糜烂的日子、如同一只熟透了带着酒味的柿子,甜得发齁,唇齿尝到腐烂的味道。
是更早以前。
是她无忧无虑的,玫瑰色的暖融融的童年。
她抱着栏杆,泪水是涌出的泛滥心潮。
季少钧边上楼边瞧着她笑,“故意的?”
“你要不要脸?”
“绫儿想要我抱却要脸说不出口,就佯装崴了脚。”季少钧继续没脸没皮。
季绫抬手要打。
他顺势牵起她的手,一把抱起她,“我现在察觉,要脸没用。”
话一出口,他声音里的笑意就淡了:“当个好人,你只会越跑越远。”
82.情夫
季少钧一把抱起她,一步一步稳稳地踏在地板上。
走廊里向从前一样,铺了柔软的羊毛地毯,甚至连花纹都不曾变过。
他不紧不慢地走着,仿佛要将这拥抱拖得再久一点。
推开她房间的楠木门,厚重的窗帘紧紧地闭合着,进到房间里,光线骤然暗了一个度。
他扶着她坐到床边,只开一盏床头的小灯。
明明是明晃晃的上午,却好像到了昏暗的夜里。
他半跪在她面前,“又崴到了。”
他脱下她的高跟鞋,手顺着裙摆向上至大腿,轻易解开了她长筒袜的搭扣。
在她的理智告诉她,该推开他之前,他已将长筒袜脱至脚踝。
极薄的黑纱透出他指头皮肤的颜色,温热的是她的体温。
小时候,下楼没注意,崴过一次。当时小,不听他的话,没好好躺着,没恢复好,肿了一个多月。
此后,右脚习惯性会崴伤。
她看着他的动作发愣。
长筒袜卷起,向下滑落,有如海浪退潮。
一波浪缓缓退下去,露出雪白细腻的沙滩,露出脚踝突起投下的一小片阴影,露出足背青色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