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挺高兴的么?”季绫冷哼一声,“何况我哪儿敢不喜欢,拦了我叔父的姻缘。”

“我的姻缘”,他顿了顿,“等你离婚再说。”

后来一路上,季少钧果然没再折腾她。

他沉默地抱着她,仿佛方才的试探都不曾发生过。

虽然,某物一直硬硬地抵着她的大腿。

大约是他的枪。

直到车子缓缓停在周家门口。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将她交给门前的小丫头,目送她被扶进屋内,然后转身离开。

夜色沉沉,黑暗吞噬了他的身影。

季绫回到房间,浑身都疲惫得仿佛散了架。

她洗了澡,换上一身淡粉色的绸子睡衣,腰带松松地系在腰间。

她踩着软绵绵的地毯走到床边,米儿抬手拨开被角,季绫整个人便顺势歪倒在床上。

她浑身无力,连指尖都带着些微的倦意。

“米儿,你今晚留在这儿吗?还是要回去?”季绫说着,忽而笑了,“你瞧我,还是不习惯叫你的名字。”

米儿道,“小姐还记得我当年说的话?”

季绫当然记得。

米儿说要一辈子留在她身边。

可她只当是玩笑话,“你可别叫我耽误了你,何况,李议员的妹妹,在我房里算什么呢?”

米儿把她的被脚掖了掖,“啪”地一声关掉了大灯,“不过是半路出来的哥哥,我倒是习惯在小姐身边,只是小姐嫌我。”

季绫试探着,“那你莫非真要一辈子在我身边?”

米儿笑道:“表过多少回态,小姐还是不信,那我也没法子。”

季绫笑着缩回了被褥,只露出一双眼。

米儿只留一盏小小的灯,轻手轻脚坐到桌旁,“小姐抓紧歇息吧,新婚之夜,怕是睡不好整觉呢。”

“月事来了,今晚倒能安稳睡一觉。不过,原本想着嫁到周家来倒省心了……”

米儿从书架上摸出一本杂志来,翻开了,“周家那几位姑娘奶奶,人好,底下人都服。可性子都直了些,到底不适合在生意场上混。说起来,小姐自小在牌桌上练就的识人本领倒派上了用场。”

季绫打了个哈欠,小声说,“你是在拐着弯儿骂我油滑呢?”

“照我看,能在那群高官显贵里周旋得当,也是小姐的本事呢……小姐快别说话了,睡觉吧。”

“你走吗?”

“我等粟儿来了再走。”

“嗯。”

季绫从没一个人睡过,所以从小怕黑的毛病,到现在也没好。

她看向鹅黄色的灯光透过洋布灯罩,米儿在背后的墙上投下一片暗褐色柔和的晕影,整个房间都浸在温暖的静谧里。

米儿埋头看着一本杂志,手指时不时地翻动着页面。

书桌上放着一本略微泛黄的字典,是从前季绫在季家时送给她的。

如今她随自己来了周家,收拾七零八落的行李,唯独这本书,没有落下。

她原先只会做针线活,后来几年的夜里,季绫嫌屋里太安静,便找来几本杂志教她认字,让她在床边坐着轻声翻阅,直到她睡着。

谁知看了这么几年,倒看出些兴趣来。

据粟儿说,米儿私下也拿着笔写写画画,不过,季绫几次三番问她要,她都说不给。

米儿翻看着连载小说,不时微微偏头看向床榻。季绫察觉了她的视线,便安心地闭上眼。

灯罩的暖热里凑过来一只淡黄的蛾子,趴在灯罩里头。

米儿拿手挥去了,又翻了一页。

季绫酒量好,喝得再多也不会醉,但身体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