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绫依旧红着眼,声音发抖,“只要小叔能替绫儿回绝……”

季少钧看着她,眼神冷下来。

他把解开的扣子一粒粒扣了回去,嘲讽地笑了一声,而后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你把我的绫儿弄丢了,是不是?”

季绫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解。

见状他放开了她,收回视线。

“小叔,绫儿一直在这里。”

他冷笑一声,“绫儿哭是因为信我,你哭是因为不信我。”

他不等季绫回答,就端起咖啡杯。

杯中那黑得剔透的液体,水面平静极了,无一丝波动。

他一口一口,慢慢将那咖啡饮尽了。

“小叔……”

“等你想好该怎么对我,再来吧。”说罢,他抬头看了眼钟,“时间过了,你该走了。”

季绫缓缓起身,压住裙角,低头行了一礼,语气低低的:“打扰小叔了。”

她转身往门外走去,指尖握紧袖口,用力压住情绪。

房门轻轻带上,屋内恢复了沉默。

季少钧坐在原地,静静地盯着那杯空荡荡的咖啡杯。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最终,缓缓收回了手。

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微微的热意。

他垂眸,视线落在胯间撑起的布料上。

而后,他仰倒在沙发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季绫告了退,米儿正在门外候着,“小姐,三爷怎么说?”

方才那一场,仿佛聊斋里的书生误入了狐仙花妖的幻景。

直到看见米儿,周身缭绕的烟雾终于散去。

她想起方才的情绪,心中一阵烦躁。

季绫从不会自怜自怨,所以语气恶劣至极,“我巴巴地带了点心去,拆个包装纸就嫌手不干净。不说话,又不叫我走,好心给他煮了咖啡,倒说起我不该做这些。摆起一张臭脸给谁看呢。”

米儿笑道,“小姐不是早就习惯了吗?前两天还如数家珍地跟我们讲,怎么今日倒抱怨起来?”

季绫:我?

两人回了家,天色还早,季绫想着再去爷爷的院子看一看,探探他的口风。

这回去,依旧不见爷爷的身影。

那护卫换了班,但是同样臭着一张脸,将她拦在门外。

季绫着米儿提着那点心盒子,“这是爷爷爱吃的酒酿糕,排了很久的队,还请你送进去。”

门口的那两个已站直了,并不看她。

真是狗随正主。

正欲离去,身后却传来一声熟悉无比的男声,“四小姐。”

季绫登时后背汗毛竖立,紧张地耳朵都僵直了。

是伍应钦。

那士兵恭恭敬敬道,“伍先生。”

“还请通报一声。”伍应钦道。

“伍先生请回吧。”那士兵道。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传来,“放他进来。”

是季老爷子的声音,却并不见他。

季绫立刻甜甜地笑道,“爷爷!”

那士兵为难地看了一眼季绫,对伍应钦道,“伍先生,请。”

伍应钦铁了心要娶季家这唯一一位孙小姐。

别省的都督或许名存实亡,可季绫的爷爷却是实打实地重权在握。

这伍家老太爷原是个小小的买办,攀上了英国人的货船,做些丝绸布匹的小生意。

谁知洋布洋绸又便宜又好,伍家赚了钱,又进了一批德国造的新机器,自己在郊区办工厂雇工人、收生丝,越发节省成本。

开了这个头,不少机灵的商人也纷纷借由伍家,向英国人买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