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柏梧也笑着,“莫非这么巧,碰见舍妹了?”

“周青榆?”季绫问道,“从前你来我们家,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

“她是我姨母的女儿,这几年才搬来漢昌,也难怪你没见过。”周柏梧微微笑着,颔首道,“看来我与四小姐有缘。”

季绫笑道,“确实是巧。”

周柏梧带上帽子,对季少钧道,“子和兄,告辞。”

又向季绫笑了笑,“四小姐,再会。”

季绫看着他这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又想起他妹妹,跟个炸毛鸡似的,不禁掩唇笑了,“再会。”

周柏梧走后,一楼会客厅只有他们两人。

季少钧坐下了。

季绫见他仍夹着那支烟,又见小几上搁着一包洋火,连连拾起。

“可以么?”他忽然问。

“什么?”

他视线撇了撇那支烟。

季绫点了点头,殷勤地将洋火擦燃。

他低下头,点燃,烟雾在她的指尖缭绕,而后散尽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肩头,那血迹是新渗出来的,渗进粗粝的军布里。

季绫终究没忍住,轻声问道,“小叔,您的伤……”

她不知为何,下意识地想用“您”。

他顿了顿,侧眸看向她。

“无碍。”他语气淡淡的。

她还想追问,可他周身像裹了一层坚冰。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只有烟雾缓缓升腾。

季绫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她搭讪着,一边解那包装纸,一边一口气将打了无数遍腹稿的话说了出来:“昨日小叔替绫儿解围,绫儿感激不尽。今日送些点心来,望小叔别嫌弃。”

“把手洗了。”

季绫不解地抬眼看向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季绫:?

7.你很漂亮

季绫只道他洁癖何时这样严重了,竟也嫌起自己来。

心里虽然嫌他做作,却不愿莫名其妙得罪这根救命稻草。

于是,只得转身去寻了老妈子打热水。

回来拆开点心盒子,季少钧却并没有要尝点心的意思。

他将那纸烟夹在指尖,悠悠吐出烟来,视线扫过她周身。

季绫被他看得有些局促。

仿佛她是挂在花鸟市场笼子里的一只鹦鹉,四面八季都是疏密的网,被他看得无处躲藏。

她并不喜欢被人直勾勾地盯着。

她脸上燥热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裙摆,手心已微微出汗了。

今天在街上,她一激动就忘了形的毛病又犯了,在周青榆面前夸下海口要替她打探消息。

可现在看着小叔这副样子,才发觉自己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问不出什么。

但现在不问他,只能回去问爷爷。

后者,甚至见也不见她了。

季绫鼓起勇气,“新阜县的事……您知道些什么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我在街上碰见了新阜县民。”

“你能顾好自己吗?”他忽然开口。

“我……”季绫下意识想解释,却察觉出他的话外之音。

是啊,连她自己都任人鱼肉,此外多一分都是妄想。

季绫垂下眸子,盯着足尖。

他有些磨损的军靴只与她搁了半米远。

窗外的太阳被薄云遮蔽了几分,屋内光线暗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