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安铮竟然刻意隐瞒了他这么长时间。
安煜扬不能理解父亲的做法。
应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父子俩的关系,开始真正地越变越僵。
在学习方面,顾梅可能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对安煜扬疏于管教和要求。
但由于职业类型特殊,她从儿子很小的时候起,就非常注重对他的死亡教育和牺牲教育。
顾梅从小就告诉他,扬扬,因为妈妈是一名人民警察,所以我是挡在人民和罪犯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
但既然是防线,就随时有破掉的可能性。
所以,随时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妈妈已经做好准备了,现在我要你,也要做好这个准备。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即使妈妈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坚强起来,不许哭,听见了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顾梅从小的耳濡目染和耳提面命真的起了效果。
所以在刚知道真相的那几天里,安煜扬竟然真的一次都没有哭过。
直到那一天。
下午课间的时候,周霁正和黎菲菲靠在教学楼五楼走廊的窗口边聊天。
周霁的目光百无聊赖地从窗口散出去,却忽然好像被什么东西锁住,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她忽然很快地转头跟黎菲菲说了一句:“等会儿上课我要是还没回来的话,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就说我身体忽然不太舒服,回家去拿点药啊。”
黎菲菲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周霁拔腿往不远处的楼梯口跑去。
周霁跑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眼见着安煜扬长腿一迈,从传达室侧面盲区里的那道墙上轻松翻了出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裙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赶紧跑到传达室正门。
她抬手敲了敲面前的玻璃窗子,里面正低头看报的看门老大爷闻声,抬起头来。
周霁捂着肚子说:“爷爷,我胃有点疼,但今天忘记带药了,您能帮我开一下门,让我回家拿个药吗?我家就住对面那个学府佳苑。”
老大爷认识她,知道这姑娘就是每周一经常在国旗下演讲,而且每次的演讲稿,都写得挺有意思的那个。再说,门外不远处的道边,不还正摆着她的照片吗?
他打量了周霁一圈,见女孩一张白皙的小脸上有汗,还正掺着几分痛苦的神色。
于是随即大手一挥,电动门在周霁面前应声而开。
周霁顿时如蒙大赦,赶紧穿门而出,还不忘跟看门大爷道谢:“谢谢您啊,我拿完了马上就回来!”
周霁走出校门的时候,安煜扬已经走到了校门口的人行道上。
她赶紧加快脚步往他的方向跑过去,在背后叫住他:“安煜扬!”
男生的脚步顿住了。
周霁继续小跑过去,边微微喘息着边问,“现在是上课时间,你要去哪儿?”
安煜扬转过身来,周霁不由地吃了一惊,因为她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那样的表情。
接着,她听到他说:“周霁,我妈走了。”
周霁的表情瞬间呆住了。
过了几秒,安煜扬站在原地,看着周霁一点一点靠近。
等到距离足够近了,她忽然整个人扑到他怀里,伸手一把抱住了他。
她的手在轻轻摩挲着他的背,靠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没事的,没事了,会好的,没事啊”
周霁抱着他,忽然开始怨起自己来,平时作文不是挺能写的吗?
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安慰人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呢?
翻来覆去,来来回回的,就是这么几句陈词滥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