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的人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双肩摇动,低声咳嗽着,也许他在哭,也许没有,他展露脆弱的时刻并不是他们之间拉进距离的最好机会,相反,她该离得远远的。

他的故事只和崔安然有关。

崔安然推开医院的玻璃旋转门,吸入一口冷冽的空气,没理会落在发梢的雨丝,回拨了刚刚的号码,电话那头是白教授的一个学生,是崔安然在实验室里安插的“小间谍”,女孩活泼的声音在听筒中响起来。

“安然姐,陈枫总来实验室了。”

“什么时候走的,谈了多久?”

“刚走,大概就半个多小时。”女孩忍不住“噗嗤”一笑,“老师好像把他骂了一顿,现在还在生气。”

崔安然莞尔一笑:“好,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安然姐回北京记得给我带贺清池的亲笔签名哦!要写上 TO,TO 甜甜。”

崔安然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医院大楼和灰沉的天色,一排排铝制窗户像冰箱的分格一样横平竖直,没有任何区别,她已经找不到刚刚离开的那个病房了。

甜甜在那头等了一会儿:“安然姐?”

崔安然重新挂上微笑:“没问题。”

陈枫是悦然的副总,当年崔海山从虹飞带走的骨干人员之中,陈枫是唯一的非技术型高管,原本是虹飞的人力,悦然成立后挖了不少同样心思松动的人过来,可谓是“开国功臣”,不过,当年悦然的破产危机,最早主张让崔海山下台担责的人,就是陈枫。

同样的,当悦然一片烂摊子,各方势力都在抢夺剩余资产,谁也不让谁,第一个提出来让崔安然这个二十岁的小女孩出面稳定局面的,还是陈枫。

杨悦对此人的评价是:这是个墙头草,而且很喜欢当“排头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陈枫喜欢当先锋,是因为有利可图,而他之所以敢当先锋,是因为功劳摆在那里。

崔海山对企业管理的具体事务兴趣不大,很依仗陈枫,因此杨悦一直没有动他,等到崔安然上台做庄,陈枫再次“推举有功”,她不能搞事后清算,会失人心。

但是崔安然留了心眼和后手,这几年对陈枫明升暗降,一路捧到副总,薪资提升,权限却越限制越窄,她认为这位功臣最好的归宿是安心养老,但这位功臣自己好像不这么认为。

崔安然不必再打电话询问情况,也知道陈枫这次当了谁的先锋,继而想到白教授的态度,大致能猜到场景和画面,忽然一笑。

嘴角只是稍稍一弯,继而抿得平直。

白教授刚刚骂了人,开始在每个人电脑面前转来转去,看谁都不顺眼,把所有人出的图都批了一遍,只有甜甜不怕,探着脑袋举手:“老师。”

“说。”

“我要去打扫鼠房。”

“去。”

甜甜借此机会给崔安然打了电话。

陈枫没想到他的建议会遭到白教授的强烈反对,原本以为白教授和崔安然不大对付,这里一定是突破口,没想到打错了算盘。

白教授指着他骂:“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个破地方你二十年沾过几次脚?我看你就没憋好屁!你以为我天天守着这,就真的两眼抓瞎,什么都不知道,是个大傻子吗?呸!”

“你们这些人,从虹飞斗到悦然,就不腻吗?眼皮子浅手爪子浅,天天扒拉自己那点股份,狗护食一样改不了吃屎,一起做点事就见不得别人好,把杨悦斗下去了捧海山,海山心眼实,被人害了亏了钱还觉得对不起你们,差点被你们逼死,又捧他女儿,发现他女儿更不好惹,又想把海山请回来,不就图他更好欺负呗!赶紧死了这条心!”

陈枫一开始是客气,倒还是笑着,说道:“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