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壁炉中的火苗熄灭,日光也已经湮灭,崔安然伏在贺清池的胸前抬头,鬓边的发丝已因细汗的渗出而黏在脸侧,眼神微微的失焦,指尖都在不自觉地发颤,贺清池拥着她起来,形成一个完全包围相扣的姿势。

床铺的位置在窗边,因为温差而凝结出一层雾蒙蒙的水汽,贺清池握住崔安然轻颤的手指,像握一支笔那样捏住,用指尖在水汽上慢慢划下痕迹。

他先是写下“Ari”,然后接在后面写下“Hazel”,像幼稚的小学男生,只要把两个人的名字摆在一起就会吃吃的笑起来。

他的笑声微哑,声线又轻又颤。

“好吧,我们是 21 世纪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崔安然看着这串原本什么意义都没有的字母,内心忽然涌出狂热的想法,她仰起脸,双唇滚烫,烙印在他的侧脸。

“如果你纹在身上……阿迟,那就是永远的证明。”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贺清池转动崔安然的身体,温柔地把她翻转过来,他的衬衫松垮地斜挂在肩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穿,他们现在是面对面跨坐的姿势了,他把自己送给她挑选,微微垂下头,把侧脸塞进她的掌心,扬起上目线,甜腻腻地看人,用气音说话。

“那你说,纹在什么地方?”

她抚摸他身体的每一寸,她曾经有一个完美的、完整的,只属于她的爱人。

崔安然涌起一股无法自控的渴望,像种子迫不及待要钻出潮湿的土地那样蔓延生长,驱动着她拿出手机,拨通置顶的微信视频,她非要立刻看到他不可,贺清池挂掉了,她就再打。

打到第三次终于接通,屏幕里的背景显然是酒店的盥洗室,墙面上的架子摆着印有 LOGO 的布袋,射灯打下来,整个墙面洁净无尘,亮的刺眼,贺清池的态度同样冷淡:“干什么。”

崔安然轻颤着吸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鼻息浑浊,牙关紧咬,挤出三个字来:“脱衣服。”

“你有毛病吧。”贺清池毫不客气,“我当鸭子当腻了,不接客了。”

他伸手就要挂断,却听到一声极细的轻喘,从听筒溢出,如蚊蚋一般,他看向模糊一片的屏幕,七个小时的时差,阿尔卑斯山脉现在正是晨光尚未熹微的凌晨,黑漆漆的画面隐约可见起伏的曲线轮廓,女人向后仰起像天鹅般的长颈,双唇微微张开。

喘息像一声痛苦的哀求。

“清池,脱衣服。”

他猜到她在做什么,也知道她想看什么,深深吞咽一口,细长的手指扯开浴袍带子,视线跟着镜头向下,被铭刻的名字是一串永不褪色的誓言,他的指尖拂过每一个字母,自己也感到一阵过电般酥麻的战栗。

崔安然紧紧攥住被子,小口小口的喘着气,低吟在喉间滚动,像细碎的风声。大腿内侧还在微微的痉挛,她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头脑昏沉,搞不清自己在哪,现在是什么时间。

她梦见了很多事,因此梦得很累,她梦见她的身体像湿热的潮汐,不断地涌上海岸,她梦见几年前他们一起去瑞士滑雪,还梦见她给贺清池打了电话,她梦见他身上的纹身,像细长的黑线似的捆住她的手指,屋里没有开灯,伸手不见五指,屏幕突然一亮,崔安然拿起手机,发现其中的某一段应该不是梦。

她真的给贺清池打了电话。

她说了什么?她全然已经忘记,早知道就不该因为倒时差而在睡前喝掉那么多红酒,梦见旧事的感觉让人心悸。

只可惜。

21 世纪没有罗密欧和朱丽叶。

陈锦和等了半天,咖啡都喝完了,贺清池还不出来,他跑去盥洗室门口拍门:“要不我进来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