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这里,是希望女儿时常能体会到真正的、平凡而美好的,家的感觉。

就当年普遍的结婚年龄和生育年龄来说,崔海山和杨悦的结合可谓是很晚,他们是同一个研究所的上下级,又一同被谢虹飞聘请到虹飞集团做首席技术顾问,随后辞去研究所的工作,正式进入集团,成为高层。

当年崔海山和谢虹飞决裂,他出走的决定是不得已为之,成立悦然的原因除了赌气,更多的还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技术专利,崔海山不算有做生意的天赋,一直笃信技术为王,学者气息浓厚,杨悦一直说他不知变通,他自己也承认这点。

正因为如此,夫妻俩从小着力培养唯一的女儿,以备未来接班,崔安然在大学时赴美读商科,原本准备继续攻读,拿到硕士学位再回国。

只是计划起了变化,虽然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一切仿佛很好。

但是若崔海山全然甘心,也不会现在还在心心念念地诅咒谢家人。

说什么来什么,此时一个谢家人打来电话,另一个谢家人站在楼下。

屋里暖融融的,厨房经过全新改造,水池连着料理台,高度适宜,让家里的三个人无论是谁站在这里操作都不用弯腰,水池正前方有一扇小窗,正好让人可以看见楼下单元门入口的情况,小时候崔安然就喜欢站在这里提前望到爸爸妈妈回来的身影,把一个孩子兴奋的雀跃隐藏起来,每每等到崔海山大步跨进门抱住她举起来,问她想没有想爸爸的时候,崔安然总是抿抿嘴说,还好。

崔海山就夸张地说,可是爸爸想死你啦!

想到童年的温馨回忆崔安然不仅莞尔,难得神经放松,她不紧不慢地干活,细水长流冲干净碗碟上的白色泡沫和油污,用干净的软布擦掉水珠放在一旁的沥水架上,放在灶台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有人来电。

因为是静音状态,因此只是屏幕安静地闪烁着,崔安然看了一眼,手上带着洗碗用的丁腈橡胶手套,她没有摘下来,心平气和地看着屏幕持续地闪烁着,然后通话结束,属于贺清池的通讯录头像熄灭了。

细雨落在玻璃上,蜿蜒着留下水痕,像密密麻麻的枝条,和窗外高大的常绿树木的枝条一起,把楼下人的身影切碎,在她小的时候,这些乔木还没有这么高大,她可以看得很清楚,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时间留下了它的痕迹。

崔安然模模糊糊看了几次,终于确定,楼下是谢青彦。

崔安然摘下手套,用软布擦干双手,把手机拿在手里,拉开厨房门,径直走向门口,一边摘下风衣外套一边说:“爸,妈,我出去一下。”

这当然反常,但是崔海山和杨悦只是对视一眼,一起简短地应了一声,沉默地看着崔安然穿好鞋子。

崔海山提醒道:“带伞。”

崔安然道:“雨不大,我马上就上来。”

“秋雨比较寒。”崔海山坚持,“带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