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一个房间给你,按市价算。”在等红灯的间隙,贺清池朝崔安然笑笑,“我应该会是个好室友的,起码比 Janet 要更好。”
崔安然也看他一眼。
“你很好,我不够好。”崔安然突然说,“我以前有的时候也会觉得奇怪,我们家明明这么和睦,我爸妈对我要求宽松,特别关心,我还是变成了一个情感淡漠的人。”
“我好像天生就会伪装。小时候,悦然刚刚成立,他们的工作都非常忙,总是不在家,请了一个保姆带我,后来我大了,有独立能力了,就把保姆辞了,他们偶尔在家的时候,总是想要给我特别高质量的陪伴。”
“他们不在我面前吵架,不提公司里的事,我爸妈特别爱我,我也特别爱他们,但是我们都说不出来,我想变得优秀、聪明,在所有事情上都独立,都要做得很好,他们没有给我压力,但我就是压力特别大。”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安全带:“我今天想明白了,他们没有面对失败的经验,我也没有,我没有面对负面情绪的能力,所以我擅长没有情绪。”
“他们总说失败也没关系,他们会给我兜底,虽然只有我一个女儿,但是我的人生随我安排,我不是非要进公司,可是……”崔安然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
“他们总是这样说,我相信他们会这样做,他们是真心的,可是他们自己根本就没有失败过。”
“我爸是市里的状元,一路高分报送到高校读研读博,年纪轻轻职称和 SCI 都有了,项目做着做着被你爸高薪聘走,和你爸有矛盾,气不顺了就出走自己做,十年内做到上市,他长得也好,从来没有因为相貌身高自卑过,每一年都在走上坡路。”
“我妈也是一样,她和我爸是同一个研究所的,但商业嗅觉和谈判能力更强,一起被你爸挖走,在虹飞的职位比我爸更高,要成立自己的公司是我妈的主意,人都是她挖来的,悦然的股份她占比更高,不是富二代,达到今天的成就全凭自己,人生简直易如反掌。”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从来不告诉我,我想象不到他们沮丧和失败的样子,我也想象不到自己沮丧和失败的样子,我们都太爱装了。”
“本来今年我不想念了,我跟他们说我不想念了,其实那也是假的,我很想来美国,我想从家里那个环境跑掉,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爸妈那个样子,我接受不了,只想逃避。”
她停顿了一下,眼睛看着前方:“而且……我想见到你。”
贺清池没有说话,崔安然一直在说话,他没有说话,崔安然说得断断续续,时而非常激动,时而冷静理性,LAX 到 Beverly Hill 公寓只有十几英里,很快就到了。
贺清池倒进车位停稳,发动机熄灭,他们坐了一会儿,崔安然靠在窗边望着外面,贺清池从手套箱里拿出一个盒子,崔安然用余光扫了一眼,已经猜出来是表。
“如果你愿意听,我也和你说说我的事。”贺清池向后抓了抓头发。
崔安然沉默地转过脸来。
“我和我爸、我哥,都不是太熟,是真的不是太熟,见面很少,小时候我单独住一个别墅,他们住在一起,你知道的,我妈很早就死了,我没有任何记忆。”
“后来他们把我赶到美国来,在名下挂了一堆海外资产,为了隐蔽,平时不让我轻易告诉别人身份,除了护照上,我都忘了我姓谢。”
崔安然轻声说:“对不起,我在机场情绪有点失控,不该说那些话。”
贺清池却笑了一下:“不是,我不是想告诉你我更惨,让你别伤心,我是说,其实刚刚我听你说了那些话,反而觉得我也不是很惨,没拥有过就不会去计较,我们每个人都会感受到自己的痛苦,所以想要逃避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