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安然为这句温柔的玩笑话捧场的微笑起来,但实在精神恍惚,变成了一个哈欠,她抬起手来掩饰,顺势把眼睛一弯。

陆鸣东很绅士地把手虚按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刚好今晚好好放松一下。”

“你这里有酒吗?”

“别喝太多。”陆鸣东笑道,“不过,如果你就是想多喝一点,也尽可以放心,我会照顾你的,如果我顾不过来,我也一定会安排好照顾你的人。”

崔安然偏了下头,笑着说:“谢谢啦,东哥。”

他回应式地点点头,回到大厅中央的人群中,他不张扬不浮夸,但毫无疑问是人群的中心,即使崔安然不是他主动邀请的客人,他也能做到一视同仁的周到妥帖。

这一天是除夕,换算到当时的情境,其实只是期中考试周中普通的一天,崔安然的本地同学们大多数都在图书馆猛灌黑咖啡通宵,如果是东亚留学生,则会和朋友们小聚吃饭,热热闹闹地待在一起过节,而崔安然选择了来陆鸣东举办的聚会。

崔安然并没有获得专门的邀请,她是在朋友圈看到照片的,然后私聊陆鸣东,得到了应允,没有充足的时间隆重和精致,她只是洗干净头发吹干,随手挽了一下夹上鲨鱼夹,换上裙子,带上一套澳白珍珠项链和耳坠,搭配 Cartier 手镯。

这份行头已经足够了,妆就不用再化,她想要的不是目光和欣赏,而是一份不会被轻易看轻的入场券,省去一些自我介绍和证明自己的麻烦。

从公寓出来时 Mary 热情地夸赞她的裙子,和她说“祝你中国年快乐”,崔安然停下来和 Mary 互相赞美了一会儿,猛猛 small talk,Mary 向崔安然展示新收到的装饰画,并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红底纸上撒着碎金箔,上面写着一个中文的“福”字。

崔安然说:“这是中国人最喜欢的新年祝福,意思是幸运(lucky)和快乐(happiness),这是谁送给你的?”

“当然是 Hazel!”

“他出去了吗?”

“是的!你们去的是同一个聚会吗?看起来非常相配。”

“也许吧。”

“祝你们度过愉快的一晚。”

“谢谢,Mary,你也是。”

崔安然没有开车,自己打车,坐在后座从皮包中翻出小巧的圆镜和一支口红、一根眉笔,借着车窗外游动的街灯,她在唇瓣上涂开口红,手指点了点,沾上一点余色,晕染在脸颊两侧和眼皮上,眉笔扫过眉毛,又用在眼尾,轻轻地向上飞扬着。

崔安然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虽然清淡,但是气色提了不少,显得很清丽。

这栋别墅是陆家在 Beverly Hill 的产业,与崔安然租住的公寓相比,这里地段更贵,一栋灰泥立面的现代别墅嵌在山坡上,三面都是落地窗,弧形车道上仿佛豪车展览似的,崔安然一个一个数过去立起来的车标,没有找到红色的阿斯顿马丁。

人很多,顶层不开放,穿过拱门是下沉式庭院,一层的泳池边围着最闹的一群人,烧烤架腾着青烟,香槟酒的泡沫喷的到处都是。

因为是陆鸣东做东,玩得并不疯,大家都很收敛,许多人走来走去,喝酒或者聊天,客厅里的大投屏甚至在放喜气洋洋的晚会,二十几个手机屏幕亮着微信抢红包,灯光很亮,崔安然把每个人的脸都看了一遍。

她上了二楼,站在露台上俯瞰整个庭院,洛杉矶冬日夜晚的天空泛着灰蓝色,棕榈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陆鸣东过来寒暄,他们站在露台上聊了一会儿,然后崔安然听见非常熟悉的甜腻嗓音。

“东哥,Hazel 真的不来吗?你帮我约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