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呀?”尽管那很明显是大红色。

“阿姨你看我肚脐眼里的屎!”一个小男孩刚把衣服撩起来就吃了他妈妈一巴掌,然后就被拖走了。

也有很多家长背着手看她画梅花鹿,人对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多少都有些敬畏,连跟自家孩子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画得确实好诶,这是你们班谁的妈妈呀?”

“我妈妈!这我妈妈!”妍妍开心得飞起,在妈妈怀里像上了发条似的一遍遍跟每一个问的人解释,“这是我妈妈!大名叫黎佳小名叫佳佳!”

顾俊搬着凳子坐在她们身后,黎佳不断从他手里抽出不一样的毛笔。

“最小号,”黎佳背对他小声说,他递过来一支,她拿过去看一眼,回头看着他,“最小号。”

顾俊一愣,赶紧摊开手里一大把笔仔细看一遍,没有,四周搜索一番,最后发现掉地上了。

“掉了。”他笑着捡起来递给她,很快看她一眼,只看见她的后脑勺。

不过孩子们的长性都不足,围了黎佳一会儿,见她不怎么说话,也不爱笑,就又被别的东西吸引走了,只剩一个小女孩还抱着腿蹲在她们旁边。

黎佳把笔扔进水桶,用幼儿园发的小相框把画的画框起来,再看她一眼,觉得眼熟,这应该是她唯一认识的妍妍同班的小朋友,妍妍从小班说到中班再说到大班,说琪琪的父母去世了,只有爷爷。

幼儿园也是势力的,她连一张小桌板都没有占到。

黎佳把笔、宣纸和颜料盒递给她,她愣了一下,只在一张宣纸的一个小角落里画了一个宇航员,应该是宇航员吧,戴着厚厚的头盔,穿太空服。

“你想当宇航员。”黎佳看完画,抬头看她。

她没说话,就点点头,被所有人忽略和看不起而产生的呆滞、内向和沉重占据了她麻木的脏兮兮的小脸,黎佳仿佛在照一面镜子,镜子里是爷爷去世后被妈妈带走的小黎佳。

“那从现在起就只有当宇航员最重要,”黎佳说,“其他都不重要,因为所有人和东西都会被风吹走。”

黎佳听到身后涮笔的声音一顿,但她没回头,

“不好的东西也会被吹走,所以现在你经历的这些都不重要,只有真正想做的事才重要。”

不好的东西是否真的会被吹走?

黎佳想到黑色的冰冷的潮水和年轻医生担忧的脸,但对孩子,她想还是希望更重要。

“那你想做的事是什么?”小女孩一下一下抠着手指,想了很久才问,她指甲都被自己咬秃了,手指像肉球一样。

“我……”黎佳笑了,写小说吗?情情爱爱的终点是什么呢?两个人在一起了又怎么样呢?这是她的终极困扰

“爱情太单薄了”,她想起顾俊很久之前说的话,再刻骨铭心的爱情都会被时间的流逝,被荷尔蒙消失后的倦怠,被柴米油盐消磨殆尽。

画画吗?也许吧,在别人的小说里画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或者做画师,被甲方压着改画,改到面目全非为止,她连“梦想”都不敢提,因为只有孩子敢谈梦想。

“我不知道。”她最后说。

“那就先做,做的多了就找到真正想做的事了,光想也想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