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浸透成了羊毛毡,沉甸甸地挂在身上。
他躬着腰捂着脑袋冲进黑暗的小巷里,应当是想抄个近路,但刚才过来的时候黎佳看见小巷的尽头被铁丝网封住了,他哪儿都去不了。
“你看着我走到这里。”她说,想问他有没有那么一刻想要挽留,阻止,或者直接把写了手机号的病历本扔她脸上,质问她想干什么,可她问不出口,这个问题最后变成了一个笑,“我知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他面不改色地吃完了最后一根面,喝一口汤,拿一张纸擦干净嘴,顺着黎佳的目光看向外面。
那个被淋成落汤鸡的男人跑出小巷,又沿着来时的路往前跑了。
“你后悔跟了我,这对你来说是一个错,是你在不理智情况下做的决定,可能那个时候你还太年轻,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没想好要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又怀孕了,就这么稀里糊涂过来了……
但人总有一天要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所以要走的人总归要走的,我留一次,留两次三次,留一百次,到第一百零一次你还是会走,对我来说,从你把写了电话号码的那页纸撕下来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走了。”
黎佳张开嘴,“不后悔”三个字堵在胸口就是出不来,太难了,可她最擅长的就是哄骗,她说谎的时候人家都信,连陈世航有时候都吃不准她,狐疑地在她脸上寻觅说谎的痕迹,可到最后也不得不将信将疑地威胁:“骗我你就死定了。”
她想,人真是太奇怪了,最想做的事永远做得一塌糊涂,最想说的话永远三缄其口。
“好了快吃吧,”顾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催促,“明天还要带你去给客户道歉。”
“可明天是礼拜六……”黎佳被他这么一提醒,瞬间没胃口了,小声嘀咕着躲避他的视线。
顾俊看着她,嘴角微小的弧度也消失了,“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逃避。”
“没有?那你拖什么?想拖到礼拜一?有什么用?这件事明天解决了,你还能过个安稳的周末,不解决,你一个周末都在煎熬。”他的脸色变得严肃又阴沉,黎佳再一次觉得胃疼。
“我刚才从后门进来,经过你们茶水间的时候看到你的杯子上盖了一块抹布。”他靠在椅背上审视她,淡漠的眼睛停留在她干裂的嘴唇,“所以你就一天都不喝水了?礼拜一再把那杯子给扔了?”
黎佳眼圈红了,鼻尖也泛红。
“又要哭了?”他毫不客气地嘲讽,“哭什么呢?哭人性吗?嫉妒是人的天性,落井下石也是,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一丝一毫的波澜都不会有,杯子洗干净,跟干这事的人说清楚,下次再这样就盖块抹布在她的杯子上,这一切做完,连十分钟都不要,之后该干嘛干嘛,有什么哭的?”
“嗯,”黎佳揉一揉眼睛,“我申请调走了。”
“调走?”顾俊眉头一点点皱起来,“调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