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吐。

而此时此刻,即便是楼下爵士乐队的鼓点震得人耳膜疼,她还是听得到自己的肚子在叫。

她贪婪地吸食一口甜香的空气,裹挟着咖啡豆迷人的苦涩,但她得戒了星巴克,戒了 CASETIFY 的手机壳,以及一切品牌溢价大于 50%的废物们。

她想起去瑞幸买一杯咖啡暖暖身子,瑞幸可以的,她盘算了一下,可她起不来,冻得发僵的屁股好像黏在木椅子上了似的,身子也沉甸甸的,感觉胃里叫人装满了石头。

一对情侣走过,女孩笑着跳着,高高扬起手里的血色玫瑰,黎佳觉得眼睛一阵刺痛,当即跪在地上狂吐不止。

那中年警察还算心肠不坏,没给她看案发现场的图片,可她的大脑不愿意放过她,走马灯一样浮现从小到大听过的所有刀刃的声音,菜刀,水果刀,军刀……她有过一把藏刀,很小的时候,镶嵌着红玛瑙和蓝玛瑙,她一下一下把它从藏银刀鞘里拔出来,听它的声音,用它照镜子,她也把它藏在枕头底下,那段时间她喜欢跟着保姆去菜场,因为她喜欢看杀鸡。

动物天性里就有残忍的一面,但在所有动物里,只有人类会沉迷于掠夺同类的生命。

“哎呦哪能回事体啦?”保洁阿姨很快抵达战场,拎着拖把和水桶,蓝色制服外头披了件姜黄色羽绒服,一边尖叫着“怎么回事?”,一边恶狠狠地把蘸满水的拖把砸在地上,黎佳扶着腿跌坐在椅子里,一股沤烂了的破布味笼罩在她周围,伴随着拖把头子毫不客气地一下接一下怒气冲冲地撞在她鞋尖,黎佳身上的 Prada 羽绒服是这个纹着蓝色眼线的干瘦女人没有破口大骂的唯一原因。

“对不起。”黎佳失魂落魄地起身走开,像游魂一样沿着狭窄的木梯走下去,抬头望一眼美罗城门前那个巨大的星体,高级脸的超模们正在那星体上走秀,是华伦天奴最新季的时尚广告。

那一天她也像现在这样,在烈日炎炎下看着这个球,接的顾俊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