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拿着她的桃木拐杖,一个托着她的胳膊才勉强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之所以这么吃力,黎佳想也许是他们也被棺材的魔力感染了吧,思及聪颖过人又姿容昳丽的贤侄英年早逝,顿感悲从中来,全都躬着腰嚎得喘不上气,整个殡仪馆都回荡着震天动地的哭声。

“现在给足面子,后面的事才好说,他们只是看起来傻,但说到钱,没人是傻的。”黎佳的视线越过哭嚎拉扯的人群,望向角落里的老妇人,

她无措地攥着袖口,被亲戚们不遗余力的慷慨的悲痛打得不知所措,茫然得像一头犁了一辈子地却还要被拖出去宰杀的母牛。

陈世航很像她,眼睛像,柔和的鼻梁和圆润的鹅蛋脸都像,他爱笑,笑盈盈地歪头看你的时候又完全没在看你,但无论何时,他一次都没露出过这样任人宰割的神情。

“要是有那种武器就好了,你知道吗?”他喜欢问她“你知道吗?”,有一次他枕在她腿上,像往常一样笑,但是第一次说到武器的事。

他在杨浦区有一套很小的房子,都没怎么装修,一进门就是深灰色的布沙发和窗帘,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透明玻璃茶几,放一包清风抽纸,有时还有一个马克杯,一整套建伍牌音响考究得有些突兀,衬得落了灰的电视机像是个配套设施,其余就什么都没有了。

当时客厅拉着窗帘,一片漆黑,只有雪花屏泛着惨淡的幽光,但他的眼睛是亮的,闪烁着神经质又专注的兴奋。

“就是可以选择性解决掉一批人的武器,”他说,“你不觉得大部分人都没有存在的必要吗?明明大家都是一起进化的,可他们低智得就跟蟑螂差不多,地上洒了白糖就一窝蜂爬上去舔,你踩我我踩你,踩死一个少一个,除了手心向上问父母要,问国家要,创造不了一点价值。

说实话他们还没蟑螂高级呢,蟑螂可以无性繁殖,他们不行,他们还要和另一个一样低级的人交配,为了十几分钟甚至几分钟的交配,搞出一大堆彩礼陪嫁房子车子的幺蛾子,你说我们该不该把他们都灭了?就像喷杀虫剂一样,我说的就是这种杀虫剂一样的武器。”

“但我会留下另一批人,”他翻个身面向黎佳,作沉思状,“权贵阶层,精英阶层,这些人就没有弱的,往上倒几辈儿都没有弱的,脑子好使,没有情绪,坚韧,还有……”

他说到这里凤眸一转,笑眯眯地看向黎佳,

“还有你老公这样克己自律,无怨无悔出卖体力脑力养家糊口的人。”

“可是你不行啊,佳佳。”他笑着伸出手,温凉的指尖碰一下她的嘴唇,“你脑子不好,也太容易被诱惑,做什么都凭情绪,像一团雾,一吹就散。”

“嗯,”黎佳一边抚摸他柔软的眉毛一边抬头望向窗帘的缝隙,很晚了,夕阳红得发紫。

“那挺好,不等你的杀虫剂杀到我这儿,我已经灰飞烟灭了。”

他笑容变淡,平躺着看了她一会儿,又想起了好主意,神秘兮兮地笑了,“不,我要留着你。”

“为什么?说来听听,”黎佳收回目光看他,“用我饲蛊?”

他不说话,就是看着她笑。

没错,就是这么一个扬言用杀虫剂杀光地球上近一半人类的人最先被杀死,黎佳甚至在某个群聊里看到了车祸现场,他那辆银色雷克萨斯被撞碎了前半身,后半身完好,就像有谁极其精准地要杀驾驶座上的他,但事实上那只是一次偶然的四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