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说什么?”她转头问,一回头就看见顾俊正吊着手刷墙,跟上吊似的,她一下子就跳起来,椅子刺啦一声拖出去老远,
“顾俊你干什么呀?快下来!一会儿摔了可咋办?”
“没什么,”他面不改色接着刷,丝毫不理会她在底下跳脚,“我就说啊,你家的墙不结实,一点风吹草动就裂开了,跟有些人一样经不住考验,随便一点好处就跟狗看见肉包子了似的。”
“你在说啥呀,”黎佳扶住他脚下的梯子,想起范伟演的那个角色,笑嘻嘻地说:“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一个养殖场还不够?”顾俊笑。
黎佳仰着脖子看他,眨巴眨巴眼睛,算是回过味儿来了,当即皱着眉怒吼:“你有病啊?我跟你说没说过我再没见他?”
“老东西摔到脑子了吧!”她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阴着脸低声咒骂:“摔……”话说一半刹了车。
顾俊刷好了墙,单手一点一点爬下来,“摔什么?摔死我是吧?你要不想看见我了就咒我吧,没事,说实话我觉得活着也没什么……”
“你干什么呀今天?”
黎佳猛地回头,耳尖和脸涨得通红,几根头发被她甩在空中飘荡,避着不敢看他的脸,骂完了又转过头去盯着电脑屏幕,小声嘀咕道:“你现在越来越奇怪了。”
顾俊把东西再搬回去,站在阳台里看她的侧脸,
她的眉毛软,颜色也淡,拧得再紧也没有威慑力。
“是,我也觉得,”他眼尾笑出了皱纹,“我都不像我了。”
“哼,”黎佳捏自己的发尾玩儿,“你变异了,你现在不叫顾俊,叫顾丑。”
他笑笑,坐回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可不是,爱会让人变得丑陋。”
客厅里瞬间一片寂静,只有空调主机沉闷乏味的嗡嗡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写东西了。”
黎佳背对他,两手僵硬地放在键盘上,“你自己玩吧,或者睡觉也行,你在我这午睡一下还是可以的。”
“嗯。”
黎佳没再听见他的声音,但她感受得到他在她身后的呼吸,他看着她,比往常沉重。
她突然有点想逃,她再次变得羞怯,像蜗牛一样缩进写作的壳里。
……
日落时分,阳光像被稀释了一样惨淡,之后彻底消失了,屋里只有电脑屏幕还亮着,沙发上拱起一个蜷缩的人形,在昏暗的光线里有节奏地一起一伏,伴随着沉重的酣睡声。
“顾俊,顾俊你醒醒。”她叫他,摇他,但还是给他身上盖了被子,因为她知道他醒了就要走了。
“你手还伤着,”她小声说,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更像是自言自语,“会着凉的。”
他还是没醒,保持着沉重的睡眠,黎佳就无声地坐在黑暗里,坐在他蜷起的身体的凹陷里,听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直到感觉耳垂被温热的拇指捏住,被粗砺的茧子轻摩。
“老沈的前妻再婚了,”他嗓音沙哑,“他很伤心,跟我说后半辈子就准备一个人过,我也仔细想了一下,我带着孩子,和谁在一起都是耽误人家,还是一个人比较好,以后就不考虑这方面的事了。”
“我……”黎佳笑着捋捋头发,“我也是,跟谁在一起,人家总归要孩子的,我就妍妍一个孩子,不会再生了,也不好耽误人家。”
“嗯。”
“嗯。”
他一下下摩挲她的耳垂,直到发软发烫,“我爱你,这是没办法的事,但我绝不会原谅你,这我还是能做到的。”
他放下手,两个人又陷入了漆黑的沉默。
“嗯。”黎佳躺下,翻个身搂住他的脖子,在黑暗里细嗅他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