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黎佳蓦地开口打断他后面的话,“如果我说,以后我的人生一半在这里,一半在上海,你相信吗?”

“我信,”周行知闭上眼,”你说撒我都信。”

“我有女儿,有爱人,有家,”黎佳攥着秋千粗糙的绳索,麻绳的纤维又粗又硬,扎进手掌,“我要过我想过的日子,但也要承担我的责任。”

“我可以理解成爱吗?你也爱我。”周行知睁开眼,转头望向黎佳,她好像呼吸都没了,死死攥着秋千,攥得指尖都发白,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硬,周行知见过地震仪,指针微微变动一下,遥远的地方就发生一场天崩海啸的地震,死伤千万,这就是此时黎佳给他的感觉。

“别说不是,黎佳。”

黎佳咬得嘴唇发白,远山都仿佛在她眼前震动。

“是。”

时间静止,风也静止,一旁小梨子抱着弟弟摇晃的身体也慢慢停下。

“但这是不一样的爱,周行知,是志同道合的爱。”

周行知再一次仰望无垠的天空,远处飞过来成片的云,如骏马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他枕着手笑,“嗯,也行呢。”

“嗯。”黎佳很快地看他一眼,低下头笑,又轻轻地摇晃起秋千,感受微风从脸庞拂过。

两个人隔着一米的距离,各自沉默,直到天边的骏马奔腾而过,周行知一骨碌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

“天气这么好的,去我场里看看去不?反正时间还早。”

“哦!好呀!”黎佳一下从秋千上跳下来,这几天天气都不好,眼看着要走了都没去抱小羊。

她走到周行知身边,笑嘻嘻地仰着脖子看他,“小羊都长大了吧?能走了不?”

“哎呦我的妈,”周行知两手叉腰,哭笑不得地直摇头,“丫头啊,羊崽子生出来二十分钟就能站起来喽!”

“哦这样的啊!”黎佳脸一红,“你看我又笨了。”

“哼,生物课上了两年你睡了两年,不笨倒怪了!”

周行知再看她一眼,她低着头,从耳尖到脖子都是粉红的,缎带一样的头发半长,只到锁骨,软柔柔地披在肩上。

她站在那里,比山清晰,比花鲜艳,比穿城而过的黄河都要震耳欲聋,怎么看都不够,怎么看都是折磨,他伸手想将她迎风飞舞的发丝挽在耳后,可手在空中顿一下,又收回,变成看表的动作,“你几点飞机啊?兰州这两天路上可堵,别耽误了你回去。”

“唉……”黎佳跟在他身后垂头丧气,“贪便宜买的春秋,没饭吃也就算了,你倒是准点儿啊!可现在呢?凌晨一点发了一条短信,说延误到晚上八点,啥原因也不说,就说因故,因啥故?以后再不买春秋了!”

“万一我回不去可咋办?”黎佳懊恼地挠挠脸。

“你们领导很凶?”

“也不凶,可我不想给人家添麻烦。”黎佳抬头看他,觉得黑衬衣很适合他,“晚上要么你别送我了,你送了我回去都几点了?五一过后可忙。”

“是五一比较忙好不好?”周行知背对她大笑,对养殖场而言忙季淡季是反过来的。

“啊?那我可耽误你不少事!”黎佳快走两步跟上他,走在他身边仰头看他,她想起顾俊说的养殖场老板有多忙,满心愧疚。

“是沙尘暴耽误了事,跟你有撒关系?”周行知低头走路,不看她,沉声道:“你永远不会耽误我的事。”

黎佳闻言沉默,周行知放慢脚步和她并肩而行,听她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诧异地转头看她,“咋了?”

“周行知,”黎佳捂着嘴笑,“虽然你穿黑衬衣很好看,但我们还是先回去一趟,给你换身衣服吧。”

“为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