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
可是她父母会让她学多少知识呢?她脚上的镣铐能让她走多远呢?她满怀憧憬地走在花开的路上,那镣铐总会在某一时刻猛地收紧,割她一脚血,把她狠狠拽回来:她弟弟要上学,所以她不能上,她弟弟要结婚,需要她的托举……
黎佳心里涌起一股又一股酸涩,后来酸涩变成没来由的怒火,她沉默地抱着小梨子,把脸转过去,深呼吸平复剧烈疼痛的心脏。
周行知见她不说话,抬头看她一眼,干咳两声,笨拙地晃一晃怀里的小婴儿,那是小梨子的弟弟,在他怀里小得像一只兔子,他笑道:“我意思是每个人想法不一样么,反正我靠自己把我爸的场子盘活了,我自豪着呢,上海尕娃们喜欢去迪士尼,去南京路步行街,外滩,我也没说不好么,但是咱们兰州尕娃们牛肉面吃上,手抓羊肉吃上,天热了去滨河路看夜景,人家都说兰州晚上就是曼哈顿,漂亮得很,想看书了就去图书馆,82 路公交车一块钱就到了,想看撒看撒,也潇洒着呢,人活一辈子开心就成了,我是这个意思。”
“你说的是兰州市,城市,小梨子她们不一样。”
“这我知道,”周行知赶紧表示认同,“所以我盖学校么,不管咋样,最起码让她们识字,考上中学,哪怕到兰州找个服务员的工作也好呢,你说对着呢没?”
“对。”
“嗯。”他憨憨地笑,看着黎佳的眉头慢慢松开了,可等她把脸转过来的时候他又把头低下了,看向怀里的小娃娃。
“你抱小孩抱得挺好的。”黎佳转头一看他就笑了,笨是真笨,但小心翼翼的,粗笨的手指抹一下婴儿唇边的口水,轻得像在捻一片花瓣。
“也没有,”他黑脸臊得发红,笑着说:“跟抱羊崽子差不多。”
小梨子坐在黎佳怀里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神色自若地跳下黎佳的膝盖,走到周行知身边,说:“周叔叔,给我吧,龙龙拉屎了。”
“啊?拉屎了吗?”周行知赶紧把怀里的婴儿提溜起来,顿时飘出一股恶臭。
他尴尬透了,看着小梨子把龙龙抱到一边的长椅子上,熟门熟路地打开包被,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出缝的尿布,其实就是布头子,折两三层,缝了一堆密密麻麻的线,给自己弟弟擦屁股换尿布一气呵成,再重新包好,坐在椅子上晃啊晃,小手轻拍他的背,小孩哼唧了两声,就又嗦着手指睡着了。
“哼,”黎佳看着小梨子侍弄她弟弟,“还龙龙呢,什么龙在姐姐背上长大?给女儿起名就是梨啊苹果的,给儿子起名就龙啊虎的,搞笑。”
黎佳不想再看,站起身把画板收进她的书包,她这次特地给小梨子也买了一个书包,和她是同款的子母包。
她还在网上订了一大堆书,趁着五一前送到,堆满了小小的阅览室,有拼音注解的唐诗宋词,四大名著,双语版的外国名著和伊索寓言,当然了,也买了一些连环画,孩子们就算冲着连环画都会往阅览室跑,开卷有益,只要有阅读的习惯就好了,总比几个人围成一堆,拿着大人淘汰下来的碎了屏的手机没完没了地刷抖音要好得多。
她边收东西边回头瞥一眼周行知,坏笑道:“你也真行,就没闻出来小东西拉屎了?”
“没有,”他还坐在原地,笑着挠挠头,挠得咔嚓咔嚓响,“没注意。”
“呃……好吧……”黎佳把眼睛对成斗鸡眼,舌头一伸,做一个吊死鬼的表情,一屁股坐回秋千上晃来晃去,怡然自得地享受山里清凉的风。
“七月份这里就正式开课了。”周行知躺在地上,闻着被阳光晒出的塑胶味,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
“嗯,”黎佳晃秋千的动作一顿,低头看自己在地上的倒影,“我会回来的。”
“三天,还是五天?”周行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