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去了室外,在露天的圆桌喝了一杯咖啡,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看手机,顾俊发了几张妍妍的照片给她,她穿着最爱的小红鞋和红裙子,抱着一个玲娜贝儿,没看见过,估计又是新款,耀武扬威地在迪士尼乐园门口骑在爸爸的脖子上,顾俊身上丁零当啷挂了一大堆东西,水杯,妍妍的小书包和衣服,妍妍有多容光焕发他就有多疲惫,但还是笑得灿烂。
他也不喜欢人多,她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一直在牺牲自己,他想去历史博物馆,但黎佳记得他只去过两次,一次是看西夏文物,她记得很清楚,一次好像是波旁家族和罗曼诺夫家族的名门珍藏展,也看不出欣喜,就记得他很专注,仿佛呼吸都停了,而她只觉得无聊,想快点走。
黎佳:“五一我不回兰州了,陪你去历史博物馆~好吗?”
顾俊:“不用了,谢谢,我已经有安排了。”
黎佳:“……”
顾俊:微笑脸
黎佳一把把手机扔桌上,发出哐啷一声,“我就是贱!”吼声震得身后晒太阳摆拍的闺蜜团惊悚回头,又觉得唐老鸭一样的嘎嘎嘶吼声不像从这软软糯糯的小女人嘴里发出来的,几人捂着遮阳帽,四下环顾无人,再回头看,黎佳已经不在了。
黎佳怒气冲冲地狂走回房,摔上门大吼大叫:“气死我了!”吼得脑子缺氧,一头倒在床上,昏睡到夕阳西下,醒来后打开手机,在该死的老东西的留言下回复:“感谢指正。”
那一晚她没有睡好,窗外的月色太亮,走廊里脚步声就没消停过,但前一晚她睡得很好,她很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那是他抱着她睡的缘故。
第二天她甚至起得比往日还要早,一早就去了单位,打开行长办公室的灯,给花浇了水,之后的几天都是如此,她想起以往数年的焦灼,她一直在这里,面对同样的人,他们或令人厌恶或令人恐惧,但如今想来,她厌恶的恐惧的一直是她自己,当她知道了毕生所求之物,首先收获的竟然是宁静,她第一次理解了书里的那句话:“任何外物都无法给予宁静,人的宁静只在心里。”
而对于爱,喧嚣的心是听不见爱的,她想要的暴烈的爱也终于在内心归于平静后变为了静水流深的柔情,对自己,对女儿,也是对顾俊。
日复一日,年又一年的平淡的相伴怎么会是不爱的代名词呢?恰恰相反,那是岁月都无法磨灭的爱意。
四月三十号一下班,黎佳交接了工作,衣服还没换就接到了顾俊的电话。
“喂?”她累得要死,闭着眼,打一个巨大的哈欠。
“妈妈!”清亮的童音一下子就惊醒了困顿的妈妈。
“妍妍?又拿爸爸手机了?”她揉揉眼,摘掉丝巾扔进衣柜里。
“爸爸在换衣服。”妍妍嘴里应当是嚼了什么东西,呜呜地说。
“换衣服?”黎佳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更衣室的椅子上,转身解开衬衣,“晚上你们要出去玩吗?”
“晚上我们要来看你呀!”
“……看我?”
“对呀妈妈~我亲爱的妈妈~你不想我吗?”妍妍吧唧吧唧嗦手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又在吃薯片。
“想,妈妈当然想你……”黎佳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衣柜门上的镜子,她今天久违地化了妆,晚上要和同事们吃个饭,秦美珍正式退休了,王行长千叮咛万嘱咐让黎佳参加饯别宴。
“我也想妈妈!”妍妍声如洪钟,可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太豪放,于是温柔下来,学老师哄小朋友那样哄黎佳:“妈妈待在原地乖乖哦,我们现在就去接你!”
黎佳怔愣片刻,最后看到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绽放笑容:“那妈妈等妍妍来接我哦!”
“王行长,”黎佳换好衣服,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