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找邵建安理论的那天,邵建安没有再像他们还没离婚时那样,对着她冷眼嘲讽。他坐在那,听阮宁把话说完,沉默了一会之后,忽然问阮宁,「你还记得我们离婚前你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我变了……我想了很久,其实并不是我变了。我从来都是这个样子的,你觉得我变了,是因为你从来都只看到你想看到的我……有时候我想,我们是不是结婚的时候都太仓促了。你没有真正的认识我,我也没有真正的认识你。所以你才会对我失望,我才会对你失望。」
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阮宁听得一愣。她想不到邵建安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很多时候阮宁厌恶邵建安,其实只是厌恶当年那个喜欢他的自己。她不甘心承认自己爱错人,也不甘心承认自己也曾那样喜欢过邵建安。
其实不枉邵建安说她心里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一段关系负起过责任,她的确如此。跟邵建安结婚时,家里人并不十分赞同,但是她喜欢,就结了婚。后来生了阮月安,她无法忍受邵建安的控制欲,邵建安也同样无法忍受她的无责任感,两人谁都也不愿意为了对方改变自己,就那么离了婚。她跟阮月安一样,生来就受尽宠爱,天性如此,不肯为了任何人做出改变或委曲求全。
她在邵年华那陪阮月安住了几天,也是在那个时候,当她把阮月安真正的当成一个成年人,而不是只需要跟她讲出需求、或是被她提供任何需求的女儿对待时,她好像才真正的第一次认识了阮月安。
阮月安跟阮宁讲她的初恋,讲她喜欢的和讨厌的人,讲了一切她们曾经很少交流过的东西。阮宁也跟她讲了自己读书时候的初恋,是个很好的男孩,只是很可惜后来分开了。阮宁也跟阮月安讲了她是如何跟邵建安在一起,又是为什么要跟邵建安分开的。
阮宁说她离婚的时候还并不是已经不爱邵建安了,她依然爱他,但是爱的是曾经的那个他。邵建安总想要她为他改变,可阮宁就是很畏惧自己为他而变。她认为自己没有任何需要她为之改变的地方,但邵建安总是要她试试,试着为了这个家而变。
这样的做法阮宁当年只是不理解,并且很厌烦。这些年之后,她想明白了。邵建安只是不想要她脱出他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而已,一旦她同意了并开始做出改变,哪怕只是很小的一点。以后邵建安就会接连不断地提出更多的要求,直到把她的底线磨平到消失。
她跟阮月安讲,讲当年她是如何追求邵建安的。邵建安被她吸引,他们在热恋时,他说他从没想过阮月安会喜欢他,他说很喜欢阮宁身上的自由感,她的无拘无束和敢爱敢恨。
也是同样的话,在他们婚后争吵时同样被他拿出来,用一种冷漠到极致的口吻,以一张充满讥讽的脸,重新说了出来以指责的方式。
曾经感动过她的话,变成一把把刺向她的刀。
阮宁跟阮月安说,她现在依然渴望爱情,她渴望陷入恋爱中的那种感觉。但是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阮月安跟她很像,但是也不像。
她们同样受尽宠爱,同样喜欢在亲近的人面前撒娇。但不同的是,阮月安在这个十几岁的年纪比她多了几分她形容不上来的深沉。或许是深沉、也或许是冷漠。对,就是冷漠。有时候阮宁也会觉得这是自己错觉,但有时候又很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她曾经很难理解阮月安到底有什么好冷漠的,她能把阮月安想要的一切都呈现给她,她能满足阮月安的所有要求,所以她不能明白阮月安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冷漠。
直到她与阮月安一同躺在森林中,躺在发着嫩芽的青草地上,身边就是垂头啃食草地的羊,她们头枕胳膊望着天上飞过的褐色大雁,嗅着青草香气、听着青草被羊的牙齿咬断的声音,她们一起聊天。当阮月安抱着她的腰把头枕到她的肚子上,说她能懂一点,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