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吧,人在真正绝望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流血都比流泪简单。这些眼泪就像身体里的血,可以替他们哭替他们疼,不管多大的坎儿,哭一哭,疼一疼,忍忍也就过去啦。”

“你呢。”

“嗯?”

“你痛苦是因为什么。”

“我想想啊,”宋予托着下巴回忆了半天,“好像是在医院,我爸出车祸去世,在太平间看到他尸体来着。”她无所谓地说,“不过已经二十年啦,早都忘得差不多啦。”

“……我也是。”

“啊?”无冕集团老总还在啊。

“今天是我妈的忌日。”

呃。

宋予收起笑容,心情很是复杂。

半晌,掏出兜里的打火机,“我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说罢打开金属小方块,点燃了漂浮在湖蓝色顶部的奶油威士忌。

飞扬的火焰顿时跳跃在酒杯表面,内层是缥缈的白色,外层是汹涌的橙色,最终燃烧成虚无的烟雾,渐渐熄灭。

“怎么样,好看吗?”

柯奕烜沉默不语,不觉得好看,只觉得凄凉。

“不管多么美好的事物,最后都会灰飞烟灭,酒是一样,人也是一样,与其流血流泪,不如开开心心期待重逢的那天。”

宋予弯了弯嘴角,“你看你的名字,奕烜,美好又盛大,你母亲一定对你寄予厚望。”

她笑得轻松又肆意,仿佛温室里精心培育的花朵,没有经历过任何风吹雨打,柯奕烜的心忽然便痛了一下。

“我送你个礼物吧。”宋予依旧开朗。

“……什么?”

“等着啊。”

柯奕烜的视线紧紧追随着她,看到她径直走到舞池后方,低头与键盘手交谈了两句,然后转身跨上了舞台。

“各位兄弟姐妹们大家晚上好!”

麦克风发出不大不小的电流声,略微带着鼻音的声线从音响中传出,不约而同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今天是岫色酒吧开业纪念日,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在这里呢,我要送一首歌给在座所有人,希望我们每个人永远美好,永远盛大。”

各个卡座内顿时响起众人起哄的掌声,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摄影,宋予冲镜头比了个剪刀手,握着麦克风坐在了高脚椅上。

她对键盘手递了个眼神,随着舒缓的伴奏开口。

“偏偏秉烛夜游,

午夜星辰,似奔走之友,

爱你每个结痂伤口,

酿成的陈年烈酒。

入喉尚算可口,

怎么泪水,还偶尔失守,

邀你细看心中缺口,

裂缝中留存温柔。

此时已莺飞草长,爱的人正在路上,

我知他风雨兼程,途经日暮不赏,

穿越人海,只为与你相拥。

此刻已皓月当空,爱的人手捧星光,

我知他乘风破浪,去了黑暗一趟,

感同身受,给你救赎热望。”

依旧是独特的,认真而又透着漫不经心的嗓音,清澈中带着沙哑,一字一字穿进耳膜,扫过心脏。

奕烜,美好又盛大。

听起来就像常年阴暗潮湿见不到阳光的深沟,开出灿烂蓬勃的花。

“知道你不能,还要你感受,

让星光加了一点彩虹,

让樱花偷偷,吻你额头,

让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我没哭。

可我怎么感觉你心里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