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过得混乱一片。
在那次他清空弹匣式地给自己注射短效胰岛素之后,他休学在家,周令不敢再让他自己打针,每天中午从单位赶回家里给他打针,然后跟他一起吃饭。
后来用上胰岛素泵,也是她一点点学习输注量计算,替他更换导管,护理皮肤。
当时还没有国产设备,全进口的美敦力泵只在北京和上海极少的几家医院里能买到,售价八万多,耗材也很贵,而且操作复杂,需要全部手动设置,管路号称 72 小时更换一次,实际经常容易堵塞。
动态血糖仪更晚进入中国市场,他记得大约是在 2009 年,那时候智能手机尚未普及,还需要一个专门的小接收器显示数据。
作为一个患有一型糖尿病的小学生,他需要活得那么不正常,才能获得一些近似于正常的生活。过后回想,就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那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但周令从没在他面前表现出疲惫和烦躁,永远有耐心,永远说没关系的。直到他发现她的病历本,才知道她被诊断为中重度焦虑症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医院配回来的药,她从来不敢吃。因为治疗焦虑症的药物大多有些镇静作用,她怕他夜里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自己睡太沉了起不来。而且,那时候还没有动态血糖仪,她经常需要凌晨三点起来给他测一次血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