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养大了?就要杀了?吃,猪养大了?就要杀了?吃。”

疯女人不?停的重复这几句话,又哭又笑一遍一遍,偶尔还会温柔的看向怀里的烂肉,轻轻摇晃着哼起摇篮曲。

卫景翊抓着宋云纾的手越来越紧,她感觉很?窒息,好像被笼罩在四周的绝望气息淹没,胸口格外沉闷。

手被回握住,冰凉的指尖贴在掌心轻柔摩挲,她偏过头,见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宋云纾,此时正静静凝望着她。

同样身处这人间炼狱中,跟卫景翊相比,宋云纾似乎并未有半分波澜起伏,她淡然自若,仿佛对?周遭的一切苦难视若无睹。

她实在镇定清醒的可怕,就连眼底流露出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悲悯,都只留给了?卫景翊。

宋云纾本就是这样的人,情?感异于常人的淡漠,世道于她不?过一盘棋局,困在其中的棋子身受苦难,又怎能入得了?她的眼。

更何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受苦受难的人并不?需要怜悯,若无力拯救他?们,那所谓怜悯不?过是高高在上者的无病呻吟。

眼前的惨剧并非她造成,她也不?是?救世的仙子?,挥挥手便能变出无数珍馐美食,所以她又何须为之伤心费神。

她在意的有且只有卫景翊,她的野心很?大,装得下整个天下,同样也很?小?,只容得下一人的悲欢离愁。

流民队伍走得很?慢,短短几里路却走了?足足半个时辰,终于撞上了?罗阳镇外第一道关卡。

削尖的拒马拦在官道上,几队官兵守在后?方,临时搭建的草棚下,坐着领头带队的百长。

百长自斟自酌,一边喝酒一边啃着卤牛蹄,远远见大批流民蜂拥而至,他?咒骂几声,丢下啃了?一半的牛蹄拎起马鞭走到关卡前。

官兵纷纷将长矛架在拒马,如临大敌般对?准流民。

一个小?兵凑到百长跟前,小?声询问:“百长,上头说不?许放一人通行?,这.....这可如何是?好?”

百长拧着眉,看着近千人的流民队伍,啐了?一口咒骂道:“真?晦气。”

小?兵谄媚一笑,提议道:“不?如将他?们堵在外头,免得上头问罪。”

百长没好气瞪小?兵一眼,骂骂咧咧道:“你懂什么,这群灾民饿慌了?是?要吃人的,他?们要是?发起疯来,咱们这队人如何拦得住。”

流民越走越近,丝毫不?顾尖锐的拒马长矛不?停往前推挤。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铺天盖地的恶臭,百长嫌弃的捂住鼻子?,想了?想道:“这么多人,全?杀了?挖坑填埋也麻烦,不?埋又怕生疫病。”

思来想去?,他?摆摆手:“罢了?罢了?,放他?们走,不?过你们给我细心盯着,若发现行?为举止异常的人需拦下盘问。”

说罢,百长又坐回草棚,他?被恶臭熏得没了?胃口,见那些流民眼巴巴盯着桌上啃了?一半的牛蹄,他?眼珠子?一转拿起牛蹄扔进入群。

人群顿时躁动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拼了?命的往前挤,想要抢夺那没剩几口肉的牛蹄,混乱之时甚至有人被踩死踩伤。

卫景翊和宋云纾也在人群里被推搡,裹挟着不?停往前挤,她死死抓着宋云纾不?敢松开,生怕被人群挤散。

看着没了?人样,跟狗一样扑在地上争抢骨头的人,百长却志得意满的笑了?:“抢吧抢吧,最好多踩死几个,这样不?就又有肉吃了?嘛。”

正如他?预料的一样,那些被踩死踩伤的人很?快被人明目张胆的拖走了?。

卫景翊亲眼瞥见有人拖走尸体割肉,连没死的人都被拖走,她埋下头一声不?吭,只觉胃里一阵恶心翻涌,牙齿几乎快要咬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