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他们这个偏远小镇里来了位加德纳学院的老师,当时莉兹还是个穿裙子爬树的天真小姑娘,整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那天她为了摘大叶榉树上的树叶给他因为小镇里有孩子发烧,他可以把树叶榨汁入药,结果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手肘汩汩流血。
拉弥亚紧张得不行,忙不迭薅了墓地旁的野草给她止血,刚巧被进镇拜访男爵的桑德斯老师看到,摸着衣领上别着的红宝石胸针,夸了他一句:很有天赋的小药剂师,可以来学院试试入学考试。
幼稚的拉弥亚很兴奋,拉着他一个劲问有关学院的事,桑德斯也很耐心和他解答,在得知学费一年十金币,至少六年毕业后,他眼里的光熄灭了。
虽然桑德斯老师说可以一边兼职一边上学,但拉弥亚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一个平民家庭一年的生活费用是八枚银币,一百个银币才能换成一个金币,他不分昼夜打工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桑德斯老师不是平民,贵族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穷成这样,人是没法理解认知以外的事物的,所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十枚金币就让他放弃自己的前途,摇摇头,失望地走了。
也是从那天起,莉兹就变了,变得越来越爱钱。
本该是乖张骄傲的女孩子,一夜之间变得俯首帖耳,顺从得像只被驯服的家猫。
拉弥亚也尝试问过她,是不是因为他,莉兹才变成这样,却得到她一句似笑非笑的嘲讽: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只是想要颗祖母绿宝石,他能给我,你能吗。
没脾气的拉弥亚当时就气得落下泪来。
往常他一哭,莉兹就会把他抱在怀里揉乱他的头发安慰,可那次他哭到哽咽,她也没再看自己一眼。
他不敢再试探她的底线,他真的害怕莉兹从自己生活中消匿。她不喜欢,那他就不说了。这个话题从此成为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禁忌。
他只能暗搓搓的、小心翼翼的动一点手脚。
反正那些男人又老又丑,完全配不上莉兹,只有凯恩能看一些,年轻一些,可他人品太差了,经常去红灯区,一点都不珍惜莉兹。拉弥亚不喜欢莉兹和他在一起。但这一次,他不确定了。
新男友乔瓦尼很好看比拉弥亚这个胆小鬼好看多了,是传统意义上的英俊潇洒,工作稳定,出手大方,人品也无可指摘,从未听过他有过嫖娼的行为,找不出一丝缺点。
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油画一样般配。莉兹可以在他的庇护下幸福地生活。
这个念头如电流般从拉弥亚脑袋里窜过,他呆了一下,阴暗嫉妒的恶欲滋生,瞬间侵占脑海。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否定这样的可能。
不行,不可以。莉兹是他的,是他的。
是他一个人的。
他的爱自私、贪婪、令人作呕,丑陋到他不敢剖出一丁点让她瞧见,面对这颗恶毒的真心,她会害怕吗,会退缩吗,会的吧,一定会的吧。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颗真心是多么的卑劣龌龊啊。
可拉弥亚的躯体是一副空荡荡的壳,只有名为贝尔莉特的存在才能将他的内里填满。
失去莉兹,他会痛苦到死掉的。
不能让她幸福。
对,没错,不能让她得到幸福。
这颗漆黑的心脏扑通扑通震颤着,是恶魔在嗫嚅:
“我过得不好,你也别想好过。”
*
夜晚,月亮缺了一角,有点残缺,拉弥亚带上自制的浸满麻药的抹布,来到乔瓦尼家附近蹲点。
街道清冷空旷,黑暗幽深,他把自己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像一堆无人问津的杂草堆。
隔着一堵墙,朦胧能听到男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