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为难,摇摇头让她先走,转身赶往公交站点。
他们小区门口的公交是半小时一趟,沈确到时上一辆车刚过,他又等了许久才登上公交,他坐到后排,倚着窗户发呆。
公交带着一车人穿过偏僻的小区,穿过茂盛被人开垦的田野,最终和车流混在一起。繁华的街道上,小公交车身破旧,满满当当地塞着上班上学的人群,仿佛沙丁鱼群,各色气味充斥着沈确的鼻腔。
司机嘴里叼着的香烟味、隔壁大叔身上的汗臭味、小孩好几天没洗头脑袋上的头油味,沈确将窗户拉开,吸进来的空气是被日光晒过反蒸腾起来的柏油味。
脖颈间的领带勒的他喘不过气,仿佛是画卷浸到水里,周围的一切逐渐褪色。
他的世界变成黑白,声音也逐渐消退,如同电视被调成静音,众人在上演一场可笑的哑剧。
沈确将目光移到窗外,树木变成灰色,天空是黑色的,云朵是暗淡的白。车流依旧在前进,可他听不见发动机的轰鸣,一辆黑色的豪车因拥堵停在了公交车的附近,车窗被主人放下,他倦怠地抬起眼。
映入眼帘的是车窗旁的少女,不同于特招生灰扑扑的衣服,A班的夏季制服多种多样,此时少女穿着的不是往日的湛蓝色,而是银灰色的短袖,配上深一度的半裙,领带是极致的黑,上面绣着浅淡的金色花纹。
她的头发被精心编成双麻花辫垂在颈侧,辫间隐隐露出米白色的丝带,似乎是画了淡妆,唇上闪着晶莹的光,如同被碾碎的红色花瓣反复涂抹。
以少女的身影为原点,绽开灿烂的花朵,噼里啪啦地响在沈确耳边,万物开始有了色彩,原本被燃烧殆尽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她把色彩、声音、生机重新归还给他,他深埋在心里的种子开始抽条发芽。
沈确看着少女的灰色校服,又垂起头看向自己的,颜色相近,令他诡异地产生两人穿的是情侣装的错觉。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的一颦一笑,倏地,看到一张讨厌的脸。
初次见面被他误会成少女男朋友的谢序章,传说中不苟言笑的学生会会长,手中拿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冰灰蓝蝴蝶发夹,犹豫着要往少女头上戴。
手忙脚乱的样子笨拙又惹人厌烦,发夹别到少女的侧边头顶,看着格外突兀,沈确觉得应该别在辫子上,这样走动时,蝴蝶就会一同震颤,肯定很灵动。
不过少女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胳膊环住少年的脖颈,那抹嫣红落到了少年的侧脸,印上了一抹红痕,两个人的动作亲昵又大胆。
少年几近纵容地低垂下头颅,让少女的手穿梭在发间。
沈确被这幕刺痛,心中对谢序章的厌恶更盛几分。
谢家前脚发表的声明证明二人无任何亲属和户口关系,谢序章后脚就在kchat上转发并置顶了这条消息,如此迫不及待,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再看过去时,少女已被谢序章拥入怀中,少年的头埋在少女的肩颈,两人的目光相撞。
沈确看见谢序章挑衅似地抬头,在少女发间落下一吻,随后车窗上移,遮住了两人的身影。车流松动,那辆车马力足,挑准空位加速,消失在他的视线。
谢序章回头望去,见那人与公交车共同化为一个小点,才放下按在林青云背上的手。
少女的脸因闷在他的胸口,蒸上粉意,有些生气地发问:“你做什么?我的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谢序章因那特招生投在林青云身上那股黏腻执着的眼神而升起的怒意逐渐消退,两人同为男人,那人眼神里包含着的东西他再清楚不过。
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溜到了不属于他的宴会上,竟也肖想起别人精心呵护的花朵。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