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他这毒流思想?散播开来,朝廷命官岂非都反对九品官人法,反对她琅琊王氏这种蝉联爵位的世家?
她还没傻到资助家族的敌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谈崩了?,王姮姬不冷不热问:“读书人,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文砚之道:“自然知道,琅琊王氏。”
王姮姬拷打:“那你?还敢说这种话?”
文砚之挺直脊背:“小生说的是公理,天底下随时随地皆可说。”
王姮姬愈加恼怒:“那你?把钱还给我吧,本小姐不想?资助你?了?。”
一锭金子倒是无?所谓,关键是文砚之用这笔钱聚揽学徒,培养信徒,用自己?的钱给自己?家树立敌人了?。
文砚之却摇了?摇头。
他温和且坚定,堂堂七尺男儿?,并?不容人随意搓扁揉圆。
他保持尊严向她解释道:“小姐,你?已经听了?我的学问,需要付束脩。当然,这一锭金子太多了?,剩余部分我会攒钱还给你?的,但你?不能完全收回。”
言下之意就是不还。
王姮姬哼了?声,表面清高其实还是贪图她的钱,道:“你?不还也可以,立誓承认九品官人法的好?,以后乖乖当我琅琊王氏的奴才。”
文砚之硬声纠正道:“小姐!小生穷虽穷,暂时给你?家做工而已,靠自己?的劳力吃饭,清清白白,不是任何人的奴才!”
他似一根坚硬的劲竹,疾言厉色,宁折不弯,瘦弱的身子里?凝聚着巨大?的精气神?,傲视所有飞扬跋扈的权贵。嫉恶如仇,与万恶的权贵阶级作?斗争。
既白斥道:“怎么对小姐说话呢!”
欲上前将书生拿下,奈何没有小姐的命令,不敢擅作?主张。
王姮姬捂了?捂胸口,被?他气得有点?疼。前些她性命垂危,呕了?不少血,这会儿?急火攻心,耳边嗡嗡直响。
她镇定了?片刻,神?色僵冷地教训道:“有骨气是好的,得分时候分场合。如今你?在?草场做事,衣食住行都是琅琊王氏恩赐的,端端是我琅琊王氏的奴才,撂下碗骂娘的行为难道是你们读书人所谓的‘良心’吗?”
文砚之叹笑:“可怜啊,可怜。小姐您虽为贵族,却被?富贵和权势迷惑了?双眼,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向着祸害国家的蠹虫,颠倒是非,当真无?可救药。”
王姮姬双目似涌了?血腥,捏紧拳头:“怎么,我身在?琅琊王氏,还要胳膊肘往外拐帮你?们这些穷酸底层人?”
“小姐请您别一口一个底层人,”文砚之语声铿锵,“请问您身上的绫罗丝绸何人编织,头上的明珠珊瑚何人打捞,盘中的珍馐佳肴何人栽种,胯..下汗血宝马何人喂养?离开了?所谓‘底层人’的劳动,贵族能享受奢侈生活吗?贵族的奢侈生活还不都是侵占底层人的土地,剥削他们的财物得来的?贵族脑满肠肥,只会享乐,所依恃者?不过是九品中正制和先祖冢中枯骨罢了?!”
此人太擅长驳论,语如连珠气势十足,如舌灿九九八十一瓣莲花。
王姮姬遭排山倒海的一番质问,喉咙噎住,似乎反驳不了?。
事实上,她和那几个纨绔哥哥一样,从出生就理所当然享受至高的荣华富贵,一边锦衣玉食,一边抱怨高墙大?院限制了?他们的自由,无?病呻吟,嚷嚷着要去寻找自己?的人生。
岂知他们这些贵族后代都是温室的花朵,未经风雨摧残,远离人间疾苦,没有祖先的庇护根本建立不了?功业。
文砚之是平民?,却活得正直、清白,远胜过多少花天酒地的纨绔。
王姮姬被?骂得个体无?完肤,咽下满腔血腥气,脸色苍白如纸,抖如颤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