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从溪水那边拂来的风越发紧密,窗帘没有拉上,外面皑皑的清辉映入屋子里,仿佛堆雪成霜。
对于那股闷在四周挥抹不开的臭味,乔惜耿耿于怀,便趁着他熟睡时,她轻悄悄的,蹑手蹑脚下了床。
即使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天夜里他怎么没有绑住她,但这是难得的机会,禁不住她心跳蓦然有些急重,见他额前碎发垂着,呼吸均匀,唇角微微扬起,梨涡若隐若现载着晶亮的甜意,揽着她收紧,乔惜便壮着胆,轻轻叫了声:“老公。”
他依旧没有醒过来,因着有前车之鉴,她还是大着胆子来到他的唇上,似羽毛的唇息将他唇畔轻轻触拂,她的嗓音里似含着一种低柔的感情:“老公。”
他依旧没醒,一动不动。
他的气息还萦绕在她身上,有着被日光晾晒后的温暖味道,颈间的动脉怦怦地抽起疼痛,仿佛他的热力还停留在上面,被牙齿啃啮过的灼热酥痒。
抬手抹了抹脖子,她迟疑的回过头去,借着月色模糊看见他一动不动虚虚地揽着什么,窗外的月亮漏进几缕,而她,渐渐走进了黑暗。
循着古怪的气味来到厨房,她悄无声息地,将柜门打开,心里犹揣着一面小鼓,随着她的指尖停留在冰冷的柜门上,涔涔结霜的寒气弥漫出来,她的心隔着胸腔,泼辣辣地跟着快从喉咙蹦出。
有一种预知的恐惧,小蛇样地钻入五脏六腑,嘶嘶作响。
柜门被拉开,冰箱内的光亮充斥眼底,她极力睁大了眼睛,砰地一声,窗外厉电劈落,像直直闪进眼底,哗哗地大雨倾盆得落下,那瞬间的惨白光亮,将冰箱里的头颅映得异常明晰,冻僵起霜的头发,还有参差不齐的颈部,大喇喇地敞开着肉屑,然后是熟悉的一双眼睛,眼皮结了霜花,睫毛根根分明。
以及,下颚的弧度如刀削刻,即使有些肿胀了,但深邃俊朗如昔。
终于如梦惊醒,乔惜尖叫,触电似地弹跳了起来,落在脚边,那人修长清瘦微微摇曳的阴影越来越近。
他迷恋地含住了她的颈。
循着馨香热流涌动的那一根血管,温淮舔了一舔,再深深咬下去,便一边紧紧地抱着她,手臂不断收紧,力道中有一种无可抑制的癫狂。
凝望着她苍白的面孔,他洒落在她颈间的呼吸逐渐沸腾,她全身僵硬着,如癫狂遇鬼般陷入久久的惊骇里,原本是红润的唇霎那间血色全无,合不住,瓮颤着溢着丝丝凉息。
“别怕。”
他嘴角浮出极温柔的笑来,连轮廓都变得无限温柔,一双黑眸是熠熠剔透的玉,深处血色暗涌,贴贴她的耳朵,又去戳戳她的唇,殷红的舌转逝,饱足了她的血液般,绵绵的甜从心底,从他含咽的唇齿间宠溺地叹出来:“老婆。”
他从她身后死死地箍住了她。
雨愈下愈大,细密地敲打在枝叶间,她却浑身冰冷,瑟,瑟地蜷缩起来,他贴紧她的脸,指尖轻轻落在她的唇上,扶住她下巴,用舌尖细细描着形状,将她嘴唇润得湿亮,就好比涂了一层柔软的釉,这才到她额间吻了一吻,虔诚而珍重。
“我不想带过来的,但是好不甘心……老婆放心,老公不会再让任何人拆散我们的。”
轻轻抚摸着老婆柔软细密的发,他的轻啄,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等他再抬眸,便满意地在她欲流的泪光里,捕捉到那一丝代表了希翼的微芒,兀自寂息成了灰烬,她整个人便都似成了灰烬,他的体温还是这样的温热,可她全身只觉得冷。
这森冷透骨,却又模糊的黑暗涌上来,无边无际的暗里,依稀的最后一抹光亮划清了他的面庞,亦如年少时,他白皙脸颊边扑闪着漂亮的梨涡,却惟有向着她时才会漾起,那湿漉漉的眼眸半弯,亦步亦趋病态缠了她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