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淮撑着额倍感无力。

这时一四十上下的太医忽然皱了皱眉,期期艾艾道,

“王...王阁老,咱们太医院原先有一老太医,姓范,最擅长治妇人病,只可惜三年前便去牵扯入宫廷秘案,死在了狱中,但他有个徒弟,深得其真传,便贬去了沧州,要不....要不您寻他来试一试?”

王书淮冷冷看着他,恨他怎么不早说,已朝外头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即领命而去。

贺太医却是在一旁接话,“你说的是那个叫齐欢的小子嘛,偏方倒是不少,正儿八经本事可不一定有,不过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王阁老要试也无妨。”

如今的谢云初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王书淮无暇跟他们多说,摆摆手道,

“贺太医,如果宫中陛下没有传召,你便给我守在王府。只要活着,只要有气,我就不信没法子,需要什么药告诉齐伟,让他去寻,务必让我夫人转危为安....”

贺太医苦笑着应下。

这半年来,他都快住在王府了,谢云初亏空了身子,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下。

贺太医离开后,王书淮的眼彻底睁不开了。

梆子声敲响,子时正。

王书淮撑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阁楼的内室歇着。

刚歇两个时辰,天还没亮,又上朝廷议,至午时陪着皇帝用了早膳,又与几位大臣商议秋闱与蝗灾的事。

门口的明贵急得团团转,二奶奶已遣人催了两回,说有事与二爷商议,二爷却一直在皇帝身边,没得空把消息递进去,好不容易遇见一说的上话的内侍,明贵递了一锭银子过去,内侍不敢接,忙问他什么事,明贵将谢云初的话转告,内侍进去了,趁着斟茶的功夫悄悄把消息告诉王书淮。

王书淮微露讶色。

谢云初等闲不寻他,恐有要事,便吩咐内侍递话,

“让明贵转告夫人,我晚边早些回去。”

内侍出去了,把意思告诉明贵,明贵赶忙出宫吩咐传信的侍卫把消息带回府。

哪知道又过了一阵,大约是夕阳垂暮之时,明贵瞧见春祺磕磕碰碰骑着马来到了正阳门口,明贵急忙迎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

春祺从马背上翻下来,看到明贵急得哭道,“快些去喊二爷,你就说我们二奶奶快不行了,要交待后事....”

明贵一听这话,唬得跟什么似的,一瞬间六神无主,“你你你..等着,我这就去...”

牙关都在打颤,手忙脚乱往里跑。

越过一层又一层宫门,眼底的泪怎么都流不尽,心里只盼着谢云初争一口气,可千万要等到王书淮。

跑了好长一段,瞟见午门下迈出来一行官员,那为首之人一身绯红仙鹤补子官袍鹤立鸡群,正是王书淮。

明贵顾不上礼数一股脑子冲过去,朝王书淮唤道,

“二爷,二爷您快回去,二奶奶快不行了...”

王书淮脚步猛地一顿,眼前的景象仿佛晃了晃。

随后脸色发沉,接过侍卫递来的马缰,打午门往东出夹道,迅速往王府奔去。

原先并不算长的路,忽然时间变得很漫长。

两侧的街道房舍不停往后退,锐利的马蹄声撕裂秋风,他从无暇回忆过去,也不爱设想未来,专注眼前是他一贯的作风,此时此刻,脑海却忍不住晃过刚成婚时谢云初的眉目,明艳得令人眼前一亮,再回想昨夜那残喘游丝的面孔,心口突然被撕裂般疼。

王书淮力夹马肚,绕巷口而过,一跃回到王府,匆匆飞身下马,往春景堂方向疾步奔去,刚到敞厅前的石阶,骤然间一道极为沙哑的裂声穿墙渡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