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逼入困境的逃兵,她把手中的笔转了一圈,又放下,平静地说:“我离婚是因为感情不和,没要孩子的抚养权,是和前夫商量的结果。他是老师,有寒暑假,父母健康,能帮着照看孩子。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狗血的事。”
“只有这样吗?”尚军问。
林念念仰头看他,语调依旧平静:“尚主任希望听到一个怎样的故事呢?首先,我不是文章里的当事人,我的经历以及心理路程对你决定如何编那篇文章,毫无参考价值。”
旧式的办公室隔音效果很差,里面的动静林不忘听得一清二楚,甚至可以从玻璃门里看到两张狰狞、戏谑的脸。
从办公室出来,林念念看到林不忘,俩人很有默契地什么都没有说。尚军和卢清从她们身边走过,林不忘冲他俩竖了个中指,骂了句人渣。没指名道姓,谁生气谁犯贱。
接了陈文浩回来,林雅兰很久没见外孙了,稀罕得紧,不仅给了个大红包,晚饭后还陪着吃零食,看动画片,聊天。林不忘除了极厚的红包,还送了他一台高级的平板电脑,陈文浩抱着不撒手,眉开眼笑。
“谢谢小姨,祝您时常欢娱,展欢颜,永青春,长美丽。”
“小小年纪,说话文绉绉的,有你妈当年的风范。”林不忘打趣。
林念念问了陈文浩的学习和生活。他什么都说好,学习不错,考试年级第三,生活也不错,今年还学了架子鼓和篮球。父亲不错,评上了优秀老师,就连后妈都不错。
瞧着,听着,林念念这个当亲妈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看着那对客气别扭的母子,林不忘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目睹姐姐的理想被现实磨砺成残渣。报社没倒闭,完全是因为广电系统的领导们需要一份白纸黑字的东西记录自己的功绩。网络发展得再快,但荣誉和成绩只有印在纸上,才显得厚重、有分量。
理想之火,如烟,如尘,渐渐灭了。爱情成了林念念唯一的念想。
她模样不差,工作的内里虽被腐蚀,但听着还算体面,追她的男人不少,有政府公务员,也有企业小开。挑挑拣拣,最终选择了陈雨超。
陈雨超是大学教汉语言文学的老师,看过的文学作品不少,喜欢电影,喜欢写诗。俩人透过彼此的皮囊,看到了对方闪光的灵魂。刚谈恋爱那会,有说不完的话,诗词歌赋,人生哲学,都能成为话题。
陈雨超会陪着林念念看晦涩难懂的文艺电影,会给她写诗,并声情并茂地念给她听。矫情的生活和文字把文艺女青年的一颗心拿捏得死死的。林雅兰虽觉得陈雨超有些酸臭的文人味,但人看着老实,工作也稳定,就同意了这门婚事。
婚后,俩人住进了陈雨超在学校家属区的房子里。
文艺女郎林念念成了人妻,但二人三餐四季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美好。最初,家里的活都是陈雨超来做,但他考职称的那一年压力很大,忙不过来,作为妻子,林念念自然要分担。
从小到大,林念念没怎么干过家务,活都是林雅兰和林不忘干,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地当她的文艺女青年,结了婚却要学着做饭,收拾屋子,洗衣服。除了洗自己的衣服,还有陈雨超的衣服,以及他的内裤和臭袜子。
这种感觉,就像当年在她的采访稿旁边刊登整版性病医院的广告一样,林念念觉得她的爱情被世俗的杂务染脏了。
林雅兰骂她:“你说的这些事算事吗?作天作地的,但凡是人都是过日子,不能靠着一口仙气活着,都怪我,我把你教成了这个样子。小陈不也给你洗内裤,洗袜子吗?怎么你给他洗就是玷污了爱情?什么是爱情,柴米油盐才是日子。”
林不忘说:“姐,不然请个钟点工。”
请钟点工的事林念念想过,可她和陈雨超都是工薪阶层,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