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茶!”林不忘喝了一口,“黄茶?”
“果然是角儿,懂茶。”姜夷讲面前的茶。
黄茶费时,得用牛皮纸包着焖黄芽,焖一会,开包翻搅,继续焖,继续搅,多焖一次,茶叶甜醇的滋味,便厚一分。焖够时间,再把茶叶入锅翻炒,来来回回,才成几两好茶。焖黄茶费时费力,但名声不响,卖不上价,市面所谓的黄茶,也不过是黄茶绿作。
听着姜夷一顿输出,林不忘撇嘴:“装逼这个事,讲究个适可而止,太过了,显得人油腻。”
“不好意思,装过头了。”姜夷也不生气,转而看向魏蓝:“小弟以茶代酒,敬魏姐,你果然是个有办法的,余又林那么赖的人,都能被你搞定。
“也没什么好法子,就是熬鹰加脸皮厚。”茶,魏蓝喝不出好坏,只觉得顺口,就多喝了几口。
说起自己要账的经过,确实是熬鹰。她二十四小时跟着余又林,对方去哪儿就跟到哪儿。余又林在家就堵着门口,他睡了,她就窝在门口迷瞪一会,门一开她就醒。余又林开车出门,魏蓝就骑摩托跟着。
她不吵不闹,也不多话,更没有威胁。余又林媳妇骂她,脏话难听的要死,她一句嘴不回还冲着她笑。找小区保安,行,但小区不是别墅区,住的人杂,保安问起,魏蓝说她是租户,还提供了业主的联系方式,这是她提前做的功课和准备。
有房子不住住楼道不犯法,何况还是要账。都是可怜人,要不是把人逼得没办法,谁放着好好的年不过去遭这个罪,保安同情眼前的女人,不仅没赶人,还会帮她递些消息。
在家还行,出门见人跟着这个“女保镖”实在闹心,余又林报警,警察一听财务纠纷就让他们尽量私下解决。况且,魏蓝若跟着余有林去餐厅,会点最便宜的菜打包,但凡消费就是客人,而且人家穿着体面,余又林更不好当着贵客的面闹。
这事摊开了说也确实是他没理。有这么一号人跟着,请领导去洗浴中心找小姐都不太方便。
不讲理的怕难缠的,再这么跟下去,估计会搅黄他不少生意,实在划不来。他过了年会离开唐城一阵子跑生意,但老婆孩子不走,若她这么跟着他老婆孩子也挺瘆人的。于是找魏蓝谈判,魏蓝没多要一分钱,只要求清了两家的账。
余又林连合同、凭证都没看,去屋里取了现金,魏蓝当他面点清楚,验了真伪。做生意好多年,余又林损招多,大公司大老板他惹不起,看着就混不吝人也不会合作,一般会选择瞧着体面的小公司坑,他也不多坑,都是在对方会一咬牙会生出“不然算了”“不费那个劲”想法的边界。
不是农民工讨薪,不会引人同情。小公司法务不健全,合同里他都做了手脚,就算报警走官司也不会输。秦春京剧团和茶行,一家合同有问题,一家压根没有合同,他的确是打算赖账,却没想到俩家搭伙给他请了这么尊佛。不闹,就膈应你,你还没辙。
听到她大冷天的在楼道睡,林不忘有些不忍:“孩子谁照顾。”
魏蓝说:“他爸,他爸腿脚不方便,但照顾孩子吃喝、上厕所没问题。”
林不忘当即想多给她一些钱,魏蓝没要,说好的多少就是多少,这是规矩。姜夷打包了一些自己做的点心给她,让带给孩子吃,魏蓝收了。陪着喝了会茶,就告辞回家补觉。
“接下来干嘛?”姜夷问。
“借你的地方用用。我给团里的领导打了电话,他一会带会计来这儿拿钱过账,完了就去银行存公账。”林不忘抿了口茶说,“大过年的,得让他们也跑跑腿。”
“好习惯,不偷税漏税。”姜夷笑了,“你先吃着喝着,我出去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