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露棱角之感,实则原文细腻圆滑,不但轻易地点出了过往一段已是十分邈远的岁月里的日本情调,而且回肠荡气,自自然然地酝酿出一种文学气氛,馥郁而浪漫,令人陶然于作者不凡的文笔之中。起始,我讶然于日本的推理小说已演进到这种地步,继而在次第译出的篇件中,更感叹于连城推理作品里的独特文风。
本书中以花为篇名的五篇系列作品,时代背景均为日本大正及昭和初期年以时代言,恰与我国「民初」雷同也是日本现代化以前的,一种传统日本式情调犹在急遽的现代化转型步骤里一息尚存的年代,不但人际关系之间,旧式的人情义理保有支配性,因而虽也不免刀光血影的残忍情节,其中却有着一种牢不可破的宿命感,成为作品的骨架。
连城自己在本书后记里说了如下的话:
「舍下的小小庭院里,每年都会开一株迟开的藤花。它比别种花足足迟开了两个月之久。看着那仅有的一串藤花,在盛夏灼热的阳光里投下小小的澹紫色暗影,我便也未能免俗地会想起『命』这个词来。人的生命,八成也像它那样,赶不上季节,悄悄地挂在繁枝茂叶里这该是每个日本人都有的感慨吧。我打算把这种感慨写成推理小说,于是有辑在本集里的五篇故事之作。」
对于各篇作品的构成,则有如下的说明:
「我是光靠自己贫弱的想象力,来描写我诞生以前好久好久的大正或昭和初期。是凭一己的感觉来下笔的。如果以绘画来打个比喻,便是幻想画吧,因此并不想把时代的风俗实地的描绘出来,也完全没有资料性的意义在内。故事里的花,也可以说并不是现实里的花,写的是记忆里的,或者幻想里的色彩与形状。和『桐棺』里的主人翁一样,我也祇知道纸牌里的桐花,我不知它香不香,也不想知道。文中一再出现的桐花花香,只不过是透过纸牌里的桐花而嗅到的幻想里的香味罢了。同样地,『一串白藤花』里的花香,也是毫无现实意义的……」
容我们再来看一段连坺自己有关本书各篇的共同主题的自述:
「花就是人的生命。我这个年轻小子,这么说是太肉麻了些,可是花,它的生命是背负着凋谢的宿命的。这种生命的哀愁,是在长久的历史当中,一直支撑日本人过来的思想。
只因背负着凋谢的宿命,因而美便联系在哀愁上如果说,这就是花的思想,那么人的生命的哀愁与真正的美,不在死,而是在联系在死上面的生命本身。这么说,也未免伤感了些,然而,每个人岂不都是在躯体的某一个小角落里,让一朵至死都不能令其凋谢的花绽开着,并藉此活着的吗?」
据此,我们似乎可以说,连城的「葬花系列」虽然以花为主题,然而他并不是拿花来做为作品中的道具,而是把花当做作品中人物的悲剧宿命的象征,建构了一种美与哀愁的灭亡美学。因而那朵朵花虽有本质上的美,却被描写得充满暗影与妖媚,可以说美得令人惊心动魄,浪漫得使人禁不住地陶醉于他的作品世界里。
因此,我们似可说,连城的这一系列作品。尽管靠时代背景来装扮成古老的外表,实则就推理小说而言,恐怕也是十分新颖的,而他将推理小说提升到文学境界,更属可观。尤其当我们连想到「红楼梦」里的「黛玉葬花」时,更可以看出日本人与我们对花的宿命观的不同相貌,该是十分饶有趣味的一件事。
连城三纪彦本名加藤甚吾,名古屋人,生于一九四八年,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学部毕业,曾留学法园学习电影。一九七八年以处女作「变调二人羽织」获幻影城新人奖,从此跃现日本推理小说界,八一年「菖蒲之舟」获日本推理作家协会短篇奖,去岁并以短篇集「情书」一书荣获日本大众文学最高奖直木奖,跻身名家之林。
一串白藤花
一串白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