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骤雨过后,我回到租来的寓所,听说有个自称是我嫂子的人于雨中造访,等到刚才才回去。大概交错没遇上吧!我进到屋里,但见榻榻米上还有水迹,矮饭桌上用雨露写着杉乃的名字。当时我只以为你是为了避雨才经过,却没想到在同一时间你企图自尽。我听了心情很难受,我想你来找我是为了表白一切,用雨露写的名宇欲断欲续地说出你生命的脆弱。
于是第二天从大学回家的路上,我立刻去找你。当然哥哥是信任我才委托我。那个阶段的我还没察觉自己压抑在心底对你的情意,更没想到自己是个背叛胞兄委身犯罪的多情男人。
哥哥的家在本乡的郊区,因着黄昏还未点灯的关系,令人感觉到主人不在的寂寥,想起什么野地上的草庵。那是因你喜欢金铃子(铃虫)的音色,为了吸引秋虫聚集,故意不砍庭院里的芒草和芭茅,让杂草丛生的缘故吧
透过方眼篱笆往内窥望,你披着白底黑花的影子蹲在窿院的一角。我喊你,不见回应,我踏步走进庭院,然而你那蹲着的背影就如睡着一般安静。我想伸手拍拍你,却又害怕你的朦胧白影会突然变成幻影,消失在笼罩四周的暮霭里,只有沉默地伫立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你终于站起来,十分自然地回头看着我说:「我知道你来了,你的声音和脚步声,听起来就如在梦里一样,令我害怕是梦,一时没有勇气回头。」
然后你说今天头疼,希望我明天再来一次,「不仅明天,暂请以后也来看我。一个人真寂寞,不过顺吉,你若来看我,或许令我心乱也说不定。」你的话似乎跟哥哥有了协定似的。我用力点点头。
「很荒芜是不是?」突然想起似的,你环顾庭院。「不过,阴暗处有一只金玲子叫着,听见吗?」
被你一问,我侧耳静听,从野草繁生处,轻轻响起虫声。夏天还未过去,仍是沁汗的黄昏时刻,那个音色缓和了夏天的味道,使庭院蓦然加深了秋意。
「你知道在那儿叫吗?」
「呃……音色相当飘眇。」
你的笑靥才在眉头展开,扇子贴在胸前。「这里……」
接下去的刹那,你的手突然伸向我,引导我的手塞进白底黑花的和服衣襟,落入你的怀里,我还来不及惊异,手指已经轻触到虫的薄翼,铃铃铃……地细声回答。黑暗的铃声潜伏在你那柔软的胸怀里,在我的指尖轻轻摇动。我慌忙抽出手来,把火热的指头藏在身后。
你那无邪的笑靥见到我狼狈的样子,羞赧地说了一句无意义的话:「好热阿!」然后在胸前扇动黑暗,用扇子挡住胸膛。描在扇子表面的流水,悄悄在你心里漾起微波。波上浮起银粉,不知是否黄昏的夏日光芒,闪闪发光,看起来像是流自你胸前的一道奇幻河川。虫儿被关闭在你怀里,依然响起缥缈的歌声……
「你知道回去的路吧!」那个黄昏分手之际,你这样问我。
「只要回到来时的路不就行了?」
「是的。可是你会不会忘了来时的路?」你提出谜团似的询问,把脸藏在扇子后面,只看到眼睛,露出目送的眼神。
那是我来惯的路,我当时觉得你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后来回想一下,正确的是你。大嫂,我从此再也回不去那个黄昏走来的路。
当晚我做了梦。被黑潮一般的黑暗覆盖的芒草深处,有一只金铃子在叫。那是一只白得透明的金铃子,浮起蒙眬的白影飘进我的手中。我一触到它的翅膀,金铃子就变成一缕白烟燃烧起来……太热了,我醒过来。黄昏时从你的胸膛传过来的热度变得火热,随着梦的火焰留在我的指尖,使那夜突然加深的秋意炙热地燃烧。当我碰到你的胸脯时,金铃子的叫声缠住我的指头,摇醒了长久以来躺在我心深处对你的思慕……
「总是觉得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