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很像那时的老鼠。嘴唇微张,好像向我呼救。我蹲在她耳边,第一次尝试发声叫她「信子」。信子,我的老鼠……
不是命运。是那些家伙的错。他们逼死我的妻子。那些家伙,跟从前矫正我成为机械人的银发男人一样,穿上同样白袍的家伙。
我必须再一次握住八岁那年的刀,向他们狙击。他们逼死信子,我要亲手得到偿还……为了把我的另一个信子,另一只老鼠永远埋葬在坟墓里。
复仇计划无懈可击。我有一个没有人发觉的藏身地点。直至我复仇完成以前,警察绝对不会发现我的潜伏处。我自己本身变成一只老鼠,潜伏在这个都会夜间最暗的地点,眼睛发光,等候机会狙击。
晚上八点差一分前。
终于机会来了。我从小路的黑暗中出现,出到商店街,走进街角的电话亭。冻冰冰的寒夜,街上的人关在栅门背后生活,路上空无人影。偶然走过一些车灯。
虽然不必担心被人看见,我还是把脸埋在裹起的大衣衣襟里。再一次肯定腕表上的时间,我用手帕遮住话筒,戴着手套拨电话。电话的转动声在削短某个人的生命。话筒底层跌入短暂的寂静。一只老鼠的叫声在我耳边苏醒……没事的,我说。不必担心。很快就结束了。这回我会把你埋葬在一个谁也不能干扰的安宁睡乡……对方的话筒拿了起来。我慢慢开口……
电话响时刚好八点钟。横住广江把丈夫的开襟毛衣从二楼拿下来,视线投向玄关的挂钟时电话就响起来了。她拿起楼梯下的话筒。传来低沉粗糙的男声,说叫院长听电话。
广江正想问对方的名字时,丈夫不知何时从起居室走了出来,从她背后抢过话筒。丈夫对着话筒答「是我」,之后不说话。
广江回到起居室时,发现桌上的玻璃杯倾倒了,褐色的液体滴到红地毯上。丈夫大概是一听到电话铃声就慌张地站起来的关系。广江呆望着淌流的液体,一边侧耳聆听丈夫的动静。
电话讲了一分钟左右就结束,其间丈夫只说了两句话。
「白袍?为何带两份人的白袍去那种地方?」还有一句是放下话筒前,丈夫罕有地用颤声低语:「好。我马上来。」
丈夫不回起居室,直接上楼去的样子。广江正想上去看看时,只见丈夫披着上衣,手里搭着白袍走着下来。
「你要上那儿去?」
「有点事……我马上回来。」
丈夫避开广江的问题冲出玄关。
目送车子的红色尾灯在风中摇曳着,变成两点火远去之后,广江回到起居室。洋酒的最后一滴滴到地毯上面去了。地毯上的污迹使她心里的不安扩散。
刚刚电话里找她丈夫的男声,肯定就是傍晚打过电话来的人。今天傍晚,她刚从朋友的时装设计展览会回来,电话就到,同样粗糙而无特征的声音,只说一句话:「你丈夫横住忠雄是逼死我妻子的杀人犯。」六点半,丈夫从医院回来,她马上转吿这件事。丈夫一笑置之。「恶作剧电话罢了。」不过内心一定十分介意。此外,他好像知道男人会在八点钟再打电话来。一边倒威士忌,一边用畏惧的视线频频看壁上的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