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的养育恩,继子继女无一人来送。老陈从另一个城市的女儿家昨天赶回来办的离婚手续。他坐在客厅沙发上,埋着头,听陶惠茹和搬家师傅交涉,闷声不语。

陶惠茹拿上行李箱就要踏出门了,他拉起头,终于说了话:“惠茹啊,你非要一个人,我也没办法。孩子们上班都忙,都得挣生活,不搭把手带孩子怎么办?我得帮啊。”

陶惠茹并不恨他,知道他被儿女牵制,没有自我,话还是会和他讲的。

“搭把手可以,但老人也是人,也要把老人当人看不是?孩子感冒可以跑医院好几趟,我发烧卧床几天起不了,也没人送我去趟医院。我在你们家做牛做马二十年,你说我图什么?”她背对着他,意难平。

“我知道,这些年你辛苦了。”

“我照顾你三个孩子长大,现在还得照顾他们的孩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老陈应不上,又埋下头。

“这啃老,可不能啃到连骨头都不剩!我身体不好!老陈呐!人要有良心!”

“我也老了,身不由己,也是得看他们脸色过日子的人了。”老陈一声长叹。

“你自己生的,看他们脸色活该!到底不是我生的,不把我当人看!”

陶惠茹揩了把鼻涕,拖起行李箱一脚跨出了门,把防盗门“哐”的一声带上,关上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家。

老陈猛地起身追到门口,又隔着防盗门滞步,流下一行老泪:“惠茹,你不容易,我对不起你,保重些身体”

陶惠茹到了车库,坐上搬家货车的副驾驶位。车开到了小区地面,熟悉的一草一木渐渐远去,她泪如泉涌,一切模糊。

命这种东西,她早已信透。

搬到的这八十来平方的老房子,是林臻爸爸去世前两年买的,她和老陈结婚后就租了出去,五楼,没电梯,破旧,空置了一年多没人租。

二十年前她带着林臻从这里搬出去,现在她一个人搬回。物不是,人也非。

搬家师傅帮她摆好大件物品走后,她在屋子里木然地转了一圈,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无从下手,走回客厅,在落满灰的木沙发椅上呆坐。

许久,她动手收拾,先拉开包,把林臻和他爸爸的照片拿出,摆在这客厅的低柜上,擦起这柜上的灰。

夏挽澜的电话这会来了。

“惠姨,对不起,我昨晚手机没电了。”到了中午夏挽澜才有这么一段清净时间,想着和她好好聊聊。

“忙吧?身子还好不?”

“挺好的。你,你昨天信息上说,办离婚了?”

“离了,离了清净。刚搬家呢!”

“搬哪里去?”

“我不是有套老破小嘛,以前和小臻住的那套。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那你一个人……”对陶惠茹,夏挽澜永远不晓得该说什么样的安慰话。

“我没事,我又不怕死。早点死也好,和小臻他们早点在一起。”

“惠姨你别这么说。”

“也别担心,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我目前也没空去看看你。我刚转了一点心意,你点了,给自己添些东西。把新地址发给我,我上个月香港出差买的鱼肝油和维生素那些,给你寄过去。”

“钱我有,退休工资一个月还有几千块,手头上也有钱,你给的,我不会要。东西也别再寄了,都寄了好几年了,花了不少钱,六月份旅游不又得花钱了嘛。”

“那到时见面我再拿给你。六月份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身体不如以前了,走不动了,就想找个地方呆呆。”

“这次找个我们没去过的?”

“我倒是想去趟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