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宜忽然道:“我想起父亲过世的那一日。”

她沉默了许久,最后?才?说:“父亲很不甘心,也很不舍得?,他怕他走了之后?,我们孤儿寡母无人照料,以后?日子?会十分艰难。”

舒云安静听着。

沈初宜一边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自从父亲走后?,最初那几年她还会哭,可日子?长了,似乎伤痛都已经忘记。

现?在直面汪亦晴的死,让沈初宜心中的不舍和悲伤都被激发出来,忽然又想起已经过世多年的父亲来。

“可是亦晴不太一样。”

“她很平静。”

舒云顿了顿,道:“大?抵是因为心安吧?”

沈初宜偏过头看她。

舒云用?帕子?帮她擦掉眼角的泪,笑了一下。

“因为三公主有陛下,有睿太后?娘娘,还有娘娘您的关心,即便?没有母亲在侧,她也不会受委屈。”

“她是放心离去的,所以很平静。”

沈初宜长长舒了口气。

“可我却觉得?不甘。”

“为什么呢?”

舒云握住沈初宜的手。

她的手并不粗糙,做了司职宫女之后?,许多粗活重活都不需要她做了,可常年做活导致粗大?的骨节却依旧改变不了,同沈初宜手上的茧子?一样,都是曾经岁月的痕迹。

“娘娘,奴婢以为,汪娘娘早就想过这一日了,她孕后?期那个?模样,陛下和太医院连番劝阻却也无计可施。”

“所以到了最后?这一日,她很平静,因为已经预想过这一天了。”

沈初宜一颗沉寂的心,慢慢被理智拉回来。

她忽然道:“当时亦晴说,还好是个?小?公主。”

舒云愣了一下,片刻后?,她后?背一阵阵的发冷。

“娘娘?”

沈初宜道:“若是个?小?皇子?呢?”

这个?问题,舒云是回答不上来的。

但沈初宜却慢慢有了思?绪。

怀孕之初,有孕之时,谁也不知最后?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即便?太医院医术高?超,也断不了男女。

汪才?人家世普通,父亲只是个?县令,家族距离圣京很远,坐船都要两日才?能抵达。

她的怀孕,几乎是她人生?里最幸运的一件事了。

亦或者是最不幸的开?端。

有人想要汪亦晴的孩子?。

或许汪亦晴一早就觉察到了。

为母则刚。

她知道自己保不住孩子?,所以……

所以她顺其自然,顺遂他意,最终诞下了一个?十分健康的孩子?。

她不怕死,她想用?自己的命,自己的遗言给孩子?换一个?明亮的未来。

沈初宜紧紧攥着拳头,狠狠砸在了床铺上。

“她怎么不说呢?”

舒云道:“娘娘,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没有证据啊。”

沈初宜沉默许久,道:“是啊。”

“太医院都查不出来,陛下三番五次诘问也没有头绪,就连汪亦晴自己,也从来不说受过什么委屈,吃过什么苦,亦或者有谁逼迫过她。”

从何查起?

这世界上千人千面,人人皆不相同,可能她偏巧就是孕期容易发胖的体质,就连太医都无力回天,最后?的难产也从来不是有人真心期盼。

沈初宜苦笑一声:“难道就真是因为背运吗?”

可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意外呢?

或许人人都同沈初宜一样,期望她健□□下孩子?,而非一命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