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又忙忙张罗道:“小妹啊,我受之有愧。你有所不知,你如今所使这些,多为徐相公为我高潭筹措的赈款,该谢徐相公才是!”
一番话,直叫李乐训结结实实吃了一大惊。
好你个黄一炳,跟我玩心眼,来借花献佛这招!还先斩后奏!
怪不得,当初要钱,他连价都不还,便豪气全应了。
可惜此时对着徐徵,她无法戳穿黄一炳的把戏,只得吃下这哑巴亏。
后牙咬得愈紧,面上堆着的笑容也愈加勉强,无可奈何地顺着黄一炳说:
“多谢徐相公!”
不顺着能如何?教徐徵知晓她二人内讧,他轻则看笑话,重则翻脸,将她军士押着的粮饷扣下总由他出钱,还不得依他所想?
只是目光迅速扫过徐徵,一刻也不敢在他脸上多留。
好似有野狗在后头追赶。
所幸,徐徵并不追究。
他半垂下眼帘,竟赞道:“李头领智计过人,少有盛名,定当大破匪窟,还高潭一片清平。”
只是说话的语气,平和无波,仿佛是哪里的和尚道士,照着经文诵念,不闻悲喜。
面容依然秀致沉静,目光投在李乐训脸上,分明专注至极,却如大士虚虚洒予众生,窥探人心。
若脱去身上的绯红官袍,换上道人的法衣,好似立时便要羽化登仙,御风而去。
这副端丽模样,却把她惹出了火气。
原只是单她一人,为酒醉之事纠结,紧揪着不放。至于另一人,早早抛在脑后!
脸上的笑容挂不住,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
恨不得马上转过脸,逃开他的眼睛。
但她不行。
正恼羞成怒间,徐徵的声音又泠泠传来:“只是山中多避祸百姓,若头领有余力,可劝其归田,不必赶尽杀绝。”
这时,李乐训却答得极快:“谨遵太尉教诲!”
重音落在“谨遵”二字上,其间蕴含的怨气,似乎立即就要化形而出了。
你管我?
徐太尉执掌重权,竟还生得这样一副慈悲心肠?
你不是早早打入萨埵教内部?还培植了一名坛主,成那教中干将。
其中情况如何,那教主如何愚弄人心,你岂会不知?
恐怕是你那好坛主在其中耕耘多时,你舍不下自己精心的布置罢了!
李乐训不敢当面和徐徵叫板,心里的咒骂却一刻不停。
至于这些咒骂,究竟有几分真意,又有几分遮掩心虚?
不得而知。
当然,此刻李乐训并无暇探查自己的幽微心事。
一边脑子里塞的,皆是一副大字“钱”;而另一边则是“匪”。
她能如何?
黄一炳抠门至极,一毛不拔,她剿匪的钱粮,全要徐徵来负担。
惹得徐徵反悔,便只能打道回府了!
她剿匪,既是为手下谋求生路,也是要弄清萨埵教如何与蛮子勾结。
自那日偷听过其中教众提到青国,她一刻也未忘。
只是这点,她谁也不会说。
徐徵不可信,黄一炳更不可信。
南人皆不可信。
她信过徐徵,然时光飞逝,到她求官至高潭,南方朝廷仍一动不动,半点也无与蛮子交锋的打算。
26
李乐训一探萨埵教,只领了三十骑先锋,仅带了五日的干粮,意在探路。
她记得,萨埵教里有位会纵雾的老神仙。
她不晓其中原理,怕那人又施法布雾,阻她前路,若贸然带人闯将进去她自己知道,那老神仙定然借了什么法子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