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怪谁?是谁非要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她是在战场上过惯了夙夜不寐,睁眼到天明的日子,但这是她成亲的日子,那能一样吗?
千错万错,都是徐徵的错!
她把徐徵扑倒在榻上,指着自己头上的冠钗,气势汹汹地骂:“我身上穿的带的,都是你置办的东西,又是镶金又是嵌银,足足得有三百斤!脱下来换你穿一天试试看呢?”
她伸手解开前襟的扣结,当真想要将衣裳换给徐徵穿,冠上的点翠东珠,髻边的华胜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噼里啪啦好一阵乱颤。
“很美。”徐徵握住了她的手。
他在前厅待客时喝了许多酒,人虽不醉,但面色早已酡红,黑幽幽的眼珠子上也覆满了水。
他听不见李乐训说什么,只看见她的两瓣嘴唇,花苞一样张合,越说竟越变得红润便牵着她的手,捧起她的脸,珍而重之地吻了上去。
身陷诏狱之时,他神志不清,曾发梦看见李姑娘要吻他,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夫人的嘴唇,比亲在脸上时还要柔软。
他的嘴唇真软,还香香的。
李乐训也这么想。
她闭上嘴,也闭上了眼睛。
他真好看,他穿喜服真好看。
可她还没怎么看!她今日既没来得及向他炫耀,更没来得及看够他的模样!悔矣,悔之莫及!
绝不能再办这种碍手碍脚的仪式!
可她明明想看徐徵的模样,眼皮却好似被榆胶粘住,怎么也不敢睁开。
她的衣裳叫徐徵脱了,徐徵自己的衣裳也叫他脱了,她再也看不着了。
李乐训觉得自己被亲晕了。
*
有了金城的经验,待到临康再办第二回喜事,李乐训便只愿支桌开宴,叫人来吃酒。
“在金城我已依着你那套臭讲究,同你成了亲,你也该过足瘾了吧?”李乐训一把将徐徵推到院中的竹椅上坐着。
院子是徐府的老院子,竹椅是徐府的旧物,仍摆在那两棵绿冠如云的樟树下。
李乐训抱起胳膊,居高临下地叱喝:“现在这宅子改换了门头,是我的枢密府,不是你的徐宅,你必须听我的!”
“好。”徐徵轻声说。
“不是,你心虚什么?怎么又脸红?”李乐训火眼金睛,一下便觉察到他耳后泛起的淡淡红晕。
她抬脚跨坐在他腿上,俯身捏住他的耳垂,揉过两把:“成亲有什么好难为情?夜里怎么不见你难为情?”
“哦,或许你夜里也难为情,只是没叫我看着可难为情也不见你收手啊!”
“……”
徐徵的视线正正好对着她的胸口,他不敢抬眼,垂下头,红晕确已染满他整张脸。
他不露痕迹地把身子往椅子里缩了缩好似是心知自己个子太高,有损夫人的气势,故意为之。
*
枢密使在临康的喜宴,虽只请人来吃酒席,但这酒席的意义,实乃知会朝中诸人,尤其是禁宫之中新上任的天子,便不得不大操大办。
李乐训与徐徵并排站在门口迎客。
“你不是能喝吗?等下要是有人灌我,你就帮我挡。”趁着人还没到,李乐训在袖里用手肘戳戳徐徵,嘱咐道。
成亲之前,李乐训不知与他喝过多少次,深知他虽海量,却容易上脸到时那张秀致的面庞叫酒气熏得热烫,叫人看了都不忍心多灌,实在适合帮她挡酒。
“好。”徐徵应。
李乐训的计划十分顺利,凡有人敬她,她便只喝一口,剩下的全塞进徐徵手里,哄他一口饮尽。
不知为何,今日徐徵的脸红得格外快。